项羽拽着舒道长在道观里寻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便再次扬起他的拳头。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舒道长再次被拎起,这次,他的脚尖无法触地。
“项将军,你就算杀了本道也不会知道他们在何处。”舒道长用气声说着,眼神却全是不屑,“本道早已遁入空门,将生死置之度外,人之于天地仿佛蜉蝣,一生一死,不过尔尔。”
项羽将舒道长扔在地上,“本将军找不到,不代表别人找不到!待我领了人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张良他们寻到!”
舒道长趴在地上用力呼吸,却不忘给即将离去的项羽抱拳。
郭福家中。
“何故说他是自杀?”历将军开始检查倒在血里的郭福。
屈良推了一把刚刚来报的衙署,“历将军问你呢,说话啊。”
“哦,哦。是这样的,我在郭福的怀中翻出了一封遗书。”衙署拿出遗书递给历将军。
“你念念。”历将军正戴着手套做简要的检查,没空看那封真假未知的遗书。
衙署擦了擦额头的汗,念道,“下官郭福自知贪污赈灾粮款、容许胞弟强抢民女,皆是罪孽深重的大罪,无颜苟活于世,自戕谢罪。”
历将军并未言语,继续查看着郭福的尸体。
郭福仰面躺在地上,他的左手握着匕首,小臂放于胸膛上,血液自他的胸腔喷射而出。
“看来郭福不仅将匕首插进了心脏,还将其拔了出来。”历将军轻语。
“这样畏罪自杀的小人,将军还是别看了吧,免得污了您的眼。”屈良用手帕捂住嘴,侧着身子同历将军对话。
“郭福是左利手?”
历将军猛不丁的问话让在场人都呆住了。
“小的们不清楚啊。”
历将军捏起郭福的右手,虎口处充满老茧,与光滑的左手相比,差距甚大。
“用左手,准确地刺入位于胸膛偏左处的心脏,屈良,你说,这可合理?”
屈良不得不面对已经发白的郭福,“下官,哕,下官不,哕,不清楚,还请历将军赐教。”
历将军将郭福上身的衣服解开,用力抬起死者的胳膊——对抗由于肌肉收缩而产生的尸僵。
众人不明所以,只得在一旁看着。
死者手肘外侧有蓝紫色的尸斑,历将军明确了自己的猜测:这是一起他杀案件。
人的心脏停止跳动后,毛细血管停止运用,血液从皮肤表层退去,在重力的作用下聚积在身体的最低处。
这一现象并不会立即表露出来,质量较大的红细胞穿过血清,沉积到低处,该处的皮肤就会由于红细胞的积聚呈现深红色或蓝紫色,与其他地方苍白的皮肤形成对比。
但在皮肤接触停尸物表面的地方,由于血液被从组织中挤出,在没有接触压力的区域积聚,导致接触区域的皮肤反而苍白,而其周边区域有尸斑形成。
反观“自杀”的郭福,其手臂置于胸膛之上,由于与胸膛的接触,尸斑应该在手肘内侧出现。
如今,其尸斑出现在手肘外侧,足以证明,有人曾在郭福死后挪动过他的尸体!
对于人死后各种状态,历小沫是从南宋宋慈的《洗冤集录》中了解到的,那可是世界第一部法医学专着!
其中记录了人体解剖、尸体检查、现场勘察、死伤原因鉴定及急救、解毒等内容,每每读来都令人敬佩不已。
历将军将尸体整理好,缓缓站起,“你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那衙署点点头。
“我且问你,为何尸身有被挪动过的迹象?!”
衙署吓得跪地,“历将军,属下实在不知啊!属下今日来寻郭福,是受了县令大人的指派,要属下来查郭福贪腐一事。可属下一进门,就见郭福倒地身亡啊!”
“将军,下官也是为了早日侦破此案给您、给柘县百姓有个交代,这才半夜里叫他来传唤郭福。”屈良不等历将军提问便解释了起来。
历将军洗干净手,拿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屈良,虽然你整夜都与我们在一起,但并不能抹除你教唆犯罪的嫌疑。”
屈良立刻滑跪求饶,有些事,做多了就熟练了。
“历将军!”
项羽的喊声和马蹄声同时传来。
“张军师不见了!”
历将军火速出门,听项羽讲完所有的事。
“他们定然就在那道观里!屈良,带上你的人,随我们去道观!”
屈良立即起身,号召人马。
项羽与历小沫已经先行出发,“你明知那屈良有问题,为何还要用他?”
“不知项将军可都看过一些话本,其中的主角总是凭借他们非凡的直觉或是逻辑锁定一个犯人,正如我们现在认为屈良有罪。”
“可是我们并没有一丁点他的罪证,若是仅凭逻辑就能定一个人的罪,那岂不是太冤,毕竟世界上有太多说得通的逻辑。”
“比如一个男人死了,有人会说凶手是他的妻子,理由是男子偷人而他妻子受不了;有人会说是他的邻居,理由是他盖房时遮住了邻居家的光线。”
“都合情合理,但只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才能真正定罪。现在的历小沫,只有对屈良的怀疑。”
项羽细细思索着,“那按你这么说,如果没有证据,我们就没办法将这些罪人绳之以法了?”
“是的,所以我们要盯紧他们!”
-------------------------------------
“张军师、张军师?”
张良悠悠转醒,“这儿——是你,江姑娘。”转头又看到了茶馆老板和畏缩在老板怀里的女孩,“你们也在这里,果真是舒道长......”
“是他。”江亭芳将张良扶起,向他讲述了舒道长的”苦衷。
张良揉着头,“为子女亦是人之常情,他是助纣为虐之人,更可恨的还是纣王。”
“只期望柘县县令不会再下什么杀人灭口的命令。”老板抱着鸳儿在怀中摇晃。
“此前对屈良进行考核时,并未看出他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还是我们的制度出了问题。”
“张军师莫要自责,再好的制度也无法阻挡人心中的贪欲,错的是人而非制度。”老板出言道,“欲壑难填,这才是人性。”
张良点点头,他也知人性善恶,可正如历将所说,他们要做的是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此处昏暗至极,不知时辰几何,几人又陷入了沉睡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