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婆撩拨杜烟岚心弦的时候,船尾的楼门打开了,那气焰嚣张的顾神医抱臂嗤笑道:“真是不知羞耻,她有说过纳你为妾了吗?自作多情。”
雄赳赳气昂昂的醋葫芦立马挡在杜烟岚身前,面目凶恶的对着孟婆,指手郑重警告,“再次提醒你,这天底下没有人可以让我不爽。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以后请你拿捏好分寸,不要勾搭我的人。否则。”
这样盛气凌人的女人,下手定然狠辣。怕死的人看到顾朝颜都是绕道走,以免成了试药的小白鼠。
“我需要知道你讨厌什么?”孟婆意兴阑珊的摊手,气势也不逊一筹,“我无需知道你的品位,也不想了解你的性情。”她可不买凡人的账。
“那你还不识趣的走开?”顾朝颜也收了怒气,弹弹手指,语带威胁道:“你家兔崽子成天乱跑,好好管好它,不然被人抓到了,就成了桌上小菜。”
对上孟婆这种软硬不吃的,无从下手,只有在她在意的事物上动心思。
那只肥兔子天天在孟婆怀里玩耍,得尽恩宠。顾朝颜也只发现孟婆这点软肋,除此之外还是吃不透对方的实力与弱点。
“八公山下,草木皆兵。顾姑娘已然胜券在握,何必患得患失?所谓骄兵必败,当年淝水之战,便输在人心,即便你有百万雄师,骄盈致败。”孟婆善阅人心,人的那些弱点一见分明,说几分话便可以挑起人的猜疑愤怒嫉妒。
“你真以为你很了解我么?”糟糕!她说得好有道理。可恶。顾朝颜不想臣服,愤恨的咬牙切齿。
“我自然无需了解你。我们又是什么干系?倒是顾姑娘终日疑神疑鬼,把我当成假想敌。”孟婆挑着眉梢,唇角似笑非笑,随后目光划到杜烟岚的脸上。
那个贵公子气定神闲的站在扶栏处,悠哉悠哉的看她们剑拔弩张。
“你最好是无辜的,别有所图。”顾朝颜走近两步,狰狞着脸凶恶的警告。
“我图什么?”孟婆也不落下风,神态自若的拂着袖子,娇柔轻笑。她生得冰肌玉骨,仙姿婉容,如今再穿着华美的衣裳,愈发飘飘欲仙,美绝人寰。她这般容貌与智慧,还能图什么?
“我怎知道你图什么?但是你不能图我的人,知道么?”顾朝颜气呼呼的叉腰,像个顽劣的小孩,霸道娇蛮的娇喝。
“知道了,名花有主。我只是无聊,约杜公子下下棋。这也不行么?”孟婆眼底闪着促狭的光,佯装无辜。
“下棋?她不会。”顾朝颜哼了哼,忽而脸色一变,收起凶巴巴的嘴脸,傲娇的撇嘴抱胸,“这种有才无德的游戏,不合适她玩。你真无聊的话,我陪你下棋。”她拂着额头上被风吹乱的碎发,唇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眼前这女人高深莫测,行事又莫名其妙,处处透着诡异,闪避猜忌都少了点格调,既然她送上门,顾朝颜还客气什么?那就试探一回此人的深浅。
醋葫芦竟然与孟婆下棋,从台面上的争风吃醋到棋盘上的对弈过招。这让杜烟岚颇为新奇,也耐不住好奇过去观局。
“朝颜,你当初不是说这辈子不下棋。”杜烟岚跟在顾朝颜身后小声说道。
“那次你爹使诈,将计就计,故意中我的陷阱。我那铁滑车,天下无敌。国手大棋士,岂能一败不起。”顾朝颜又自我吹嘘,拍拍杜烟岚的胸脯,坏坏笑道:“今日我就让这个高傲的女人看看,什么叫班门弄斧。我这敢死炮还怕她?鸳鸯炮先锋马大杀四方,沿河十八打杀穿敌军,火力全开,神仙也拦不住,我让她算无可算。”她眼神忽然凌厉,咬着牙根,龇牙咧嘴道:“几次三番堵住我的话,接我话茬,真以为很了解我么?我要狠狠的挫败她!”
对于顾朝颜那精湛棋技,杜烟岚倒也承认。自认不是对手,甘拜下风,这也是顾朝颜能骑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本事。
“你的变态无人能及,不要生气,她十有八九比不过你。”杜烟岚轻轻拉拉她的袖子,好心安慰。
“谢谢你啊!”顾朝颜皮笑肉不笑的捏捏她贱贱的小嘴,随后意气风发的走进孟婆的房间,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免不了吹嘘自己的棋艺,先从气势上碾压对手。
这边的孟婆把罗汉榻上的棋桌换了换,把原本的黑白子换成了红黑子。棋盘上出现楚河汉界。
“随便随便,象棋也可,围棋亦可,我国手大棋士,来者不拒。象棋围棋五子棋跳棋飞行棋大富翁,随便玩。”顾朝颜越扯越远,漫无边际胡乱说。
“红先黑后。第一盘,我先让你一步。”孟婆气定神闲拿了黑子,动手把棋子放在棋盘的一方。
“开始之前,我得跟你对对象棋规则,省得下到一半,你说另一套规则。”顾朝颜拍着桌子,拿捏着棋子摇头晃脑说着口诀:“帅直士斜兵向前,马日象田炮翻山,车横天下冲直撞,可行之处皆可吃。”
见她说得朗朗上口,也不是信口胡说。
“看来顾姑娘很懂象棋,那请问你知道象棋有几种开局,几种杀法?”孟婆请了请手,棋盘上棋子已码好。
“我没看过什么棋谱,什么金鹏十八打,梅花谱,只听过没见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古谱是用来练攻杀能力,多摆几次感受入局的形状、手段,随后练习计算。至于想要靠棋谱,成为天下第一的国手大棋士,不等于赵括纸上谈兵么?实践出真章。”顾朝颜先手兵七进一,一招仙人指路开局快速反击。
宁失一子,不失一先。
“不知顾姑娘这棋艺是谁所授?这招仙人指路,出其不意。”孟婆嘴上恭维,可神情并未有凝重之色,食指与中指合并摁在棋子上,把炮推到了卒底。
红方仙人指路,黑方卒底炮。果然两位棋手都有国手水平。坐在顾朝颜身边看棋的杜烟岚微微讶异,目光注视着孟婆那边的黑方。
只见红方第二步是当头炮,黑也照样当头炮,红方马二进三,黑方马八进七。
棋盘上秦军汉军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直到秦军走了步囤边马,红方马八进九先跳左马想让黑方拱卒,欲抓黑方的卒,掌握先手。
从顾朝颜这边,可见红方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气势。然而孟婆这边也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直接飞象在将前,一个窝心脚颇有壮士断腕的英勇。
随后黑方起横车,将军。红方摆中炮打中卒,黑方补士,红方相吃卒,黑方马八进七,红方进炮牵制。
默默观棋的杜烟岚看得出顾朝颜这招棋下得很妙,超乎想象不可预料。
“你也不差,一般人在我手里下不过七步。我师傅是个臭棋篓子,不喜酒色,不好富贵荣华,就爱憋阴招使坏逮人下棋。我嘛!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学医我得听他的,下棋他得羡慕我。”顾朝颜抱臂环胸,傲娇的轻哼着。她丰富多彩的神态,仿佛绚丽的阳光,让人豁然开朗。
“顾姑娘不按套路出牌,为人简单通透,难怪杜公子对你与众不同。”孟婆下了一半棋,拿起桌边的茶杯,呷了呷热茶,即便棋面的棋路脱离正规走法,她仍旧波澜不惊。
反正输了便输了,赢也无所谓。
“你也很特别,沉得住气,那些跟我下棋的人,不是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就是臭着脸闷不吭声好像我欠了他们八百两银子。”顾朝颜难得夸赞了声孟婆,可眼里还带着戒备之色。
“杜公子不曾与你对弈过?”孟婆好奇的看向杜烟岚。不知这个高雅温善的贵公子输了棋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下棋。棋谱倒是读过不少,都是拿去搪塞学官的。”顾朝颜拍拍杜烟岚的小肩膀,大大方方的搂着对方的脖颈,当着孟婆的面勾肩搭背,毫无顾忌。
“这是为何?”孟婆倒也不回避眼神,看小情侣搂搂抱抱,她一个千年老神仙还羞个什么?
“慈不掌兵,善不掌财。他心慈手软,悲天悯人。不合适对弈。”顾朝颜意味深长的说道。她可是杜烟岚肚里的蛔虫,对方想什么无需多言,只要看对方微妙的神色,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下棋只是茶余饭后消遣的游戏。顾姑娘说得有些重了。”孟婆淡淡说道。
“我说过下棋之人有才无德,那些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满肚子算计没地儿出的老阴比,才喜欢博弈。这闷葫芦满口仁义道德,最厌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喜欢的事,做起来也无意义。况且游戏不就图个乐,只要快乐装傻子也行。非要动脑子显示自己的人间清醒与高雅品味?那还是肤浅来得舒服。”顾朝颜耸着肩,毫不在乎什么聪明才智。她边说边动棋,此刻红方起横车,黑方平车进七。
于是红方炮吃士,紧接着又被黑方士吃,红方车九平六保护士,黑方进车保护吃红车,红方走马吃车,黑方出卒兑兵。
棋面的布局已经到了中局,双方杀伐起来,局势紧张,到了高潮,黑方吃兵,红方飞相吃卒,黑方挺出车横冲直撞,仿若一顿乱拳把棋局搅混,让人眼花缭乱。
此刻红方飞象挡帅,可惜发现疏漏已经晚了一步,仙人指路的布局已被黑方的卒底炮压制。
最后黑方飞车吃士,一车一马在红方帅帐边直接将军。
这一盘仙人指路对卒底炮的布局,开头出其不意但是中间又生变局,从先手一步到后面被单车单马吃得死死。
所谓棋错一招满盘皆输。下棋者会有失误的地方,比的是谁先抓住对手的失误。正常开局都是谱招,到中局还是均势,后面才有变化。顾朝颜开局是拿自己的小失误骗对面的大失误,没骗到就亏大了。
“你赢了,说吧,想要什么东西?”她也坦然认输,想想这样输了拍拍屁股走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便故作大方的说道。
“我想杜公子今夜能与我一同赏月。”孟婆微笑道。
“夜里孤男寡女的赏月,这种要求不像正经人会提出。换一个,她名花有主。”顾朝颜没好气的挥手,直截了当的拒绝。
“那我想约杜公子一幅画稿。”孟婆重新提了个愿望。
“这个倒是可以。”顾朝颜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已是意兴阑珊,拉着杜烟岚朝房门口走去,“今天就玩到这里,忙了一上午,我得养精蓄锐,回屋里休息。”
今日输了一分面子,改日她会再次登门拜访,下次定要使出绝杀技,火力全开,杀穿对手,扳回今天这局。
这样输了?杜烟岚有些难以置信道:“朝颜,你那么快认输了。”这还是嚣张跋扈,死不悔改的野蛮神医么?
“较真做甚?嫌命不够短?玩套路有意思吗?玩物丧志,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打仗,有个屁用。有闲心有功夫,不多想想怎么让人类和平,造福人类,积累万世功德。成天摆弄残局杀招陷阱套路,装逼成国手,有意思吗?”顾朝颜嗤笑,虽说输了棋失了面子,可她不在乎身外之物。
反正已经是变态,再无耻点又如何?
“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夸赞的声音从闷葫芦口中出来,让神情恹恹的顾朝颜又振作精神,双眼发光。
“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哪有你好玩?”她眼里含着暧昧的笑意,拉着杜烟岚的手,推开房门,立马把人推到了桌上。
“嗯。”刚扶着桌缘稳着身子的杜烟岚,听到身后的人反锁上了房门,不由羞红了脸颊。
“当下事都办完了,应该做我们最喜欢的游戏。”顾朝颜拍拍手,不怀好意的笑着又把刚站稳的杜烟岚推上桌子,手指灵活的解开对方严实的襟扣。看到那露在空气中的天鹅颈,牙齿有些发痒,低头含住了那温热的肌肤,舌尖感应着肌肤底下流动的血液。
“快给我脱衣服,你磨磨蹭蹭做甚?”顾朝颜心急火燎的扯着对方衣带,欲求不满的催促着。这温温吞吞的小葫芦何时能跟上她的节奏,脱个衣服真耗费时间。
微仰着脖子的杜烟岚被顾朝颜热烈的允吻着发出难耐的嘤咛,随后被压在桌上无法动弹,垂眼不敢去看脖子以下。她平生第一回以这种姿态躺在圆桌上,仿佛佳肴任由品尝。
“不要。”她感觉有些害怕,急忙抱住了埋在胸口的脑袋,缩起了身子,咬唇抗拒。
“你要闷死我。”从她手臂里挣脱出来的顾朝颜恶狠狠的挤入她的身子仿佛一只发情的母狮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伴侣,不由分说吻住那微微开启的红唇捣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