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跟爷走。”其他几个熊孩子也才七八岁,拍手起哄。而他们围着的姑娘,一个姑娘故作受惊害怕状配合着小屁孩们装成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女子,另一个则是勉强的扯着干笑,眼神四处飘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救命啊!救命啊!你们不要过来,奴家好害怕啊!”严嫣小脸兴奋的发红,全情投入的演戏,双手括在嘴边,娇滴滴的叫唤。
“娘,那个姐姐好奇怪,她们是在演戏么?”有个小女孩提着灯笼走过,好奇的指着这边,问着身边的母亲。
“姐姐们在玩过家家,你以后可不要学她们。”布衣妇人微微摇头,投来同情的目光。
“为什么呀?”小女孩不解。
“因为这样会被别人当成傻子。”布衣妇人深表对脑瘫儿的忧虑。
陪严嫣一块丢人现眼的晏君,有些后悔之前不听银宵的话,实在是难以预料到这个严小姐比脑残恋爱古偶剧还有毒。
“呀!杜公子来了!我的机会来了。”严嫣嚎了半响终于等到了杜烟岚,眼看着人要走近了,急忙跳脚呼喊救命。
“哈哈!本大爷今晚上就要拉你去做媳妇。嘻嘻!我要让兄弟们也一起跟我闹洞房!”孩子们根本不懂这些流氓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平时看戏台上的恶霸都是这样说的,于是也像模像样的模仿起来。
“没品。如今的熊孩子趁着大人不在家偷看禁书。哼!都不懂洞房的字面意思,就想当坏人。”顾朝颜听到熊孩子们的调戏声,嗤之以鼻,真是给他们牛叉的。
“晏姑娘的处境很为难。让她与严嫣相处,是否有些不合适?”杜烟岚也瞧到了严嫣那处,正好她们对着她打招呼。
“杜公子,救我啊!有歹徒非礼我。”严嫣假惺惺的哭唧唧。
这时杜烟岚已经走过来,孩子们看到她来了,都个个乖乖的站在了一块,像是老鼠见到了猫缩头缩脑。
“发生了何事?”杜烟岚目光放在孩子们身上,柔声问道。
她态度谦和,身上还有团祥和宁静的气息,让人心安,老跳脱的熊孩子也不敢莽撞。
“噢!这个奇怪的大姐姐,给了我们每人三分银子,说要我们冒充恶霸土财主强抢民女。”熊孩子拿了钱还把事给扬了出去,还真是诚实的孩子,唯独把信义给忘了。这可把严嫣给气得跺脚,戏演砸了,白费心机。
“那戏已经演完了,你们快回家,别让父母着急。”杜烟岚劝说道。
“大姐姐,多谢你的银子。虽然你是个傻呗,我们以后还会找你玩的。”熊孩子们对严嫣挥挥手,贱兮兮的吐槽一句,扭头就跑,撒欢着回家。
可恶啊!拿了银子还骂我是傻呗。严嫣暗自握拳,黑着脸仇恨的看着小屁孩们。她身边的晏君已经面目呆滞,清秀的鹅蛋脸变成了麻将里的白板,脑门还沁出冷汗。
“杜公子,多谢你仗义执言,相救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严嫣正要找个借口以身相许,可话立马被人毫不留情的给截断。
“一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用不着严小姐这样感激涕零。”顾朝颜没好气的摆手,替杜烟岚说着客套话。
“杜公子这是要去哪里玩?我们也加入。”严嫣可不理会顾朝颜那撅起的小嘴,热情似火的与杜烟岚套近乎。
“我们去跳河,你也一起去么?”顾朝颜没好气道。
“好啊!跳河刺激。”严嫣双眼冒爱心,越看杜烟岚越发的神魂荡漾。
一个灯笼挡住了她的视线,就看到顾朝颜举着灯笼挡在杜烟岚面前,傲慢道:“不好意思,名花有主,轮不到你来殉情?”
人家都宣誓主权,挑明了关系,谁还强插进去做第三者,必然是个无耻小贱人。
“今天是吉日,你说什么殉不殉的。”杜烟岚捏捏顾朝颜的手心,小声提醒。
“杜公子,我们两个弱女子出来身边也没个男人保护,夜如此深了,你就放心让我们孤零零的回去?万一我们路上遇到强贼呢?”严嫣故作柔弱,学着晏君做着胆怯害怕的姿态。
看她矫揉造作,顾朝颜想抽人的冲动袭上心间。若不是看严嫣是个女子,早就抽出腰后别着的小皮鞭。
“我们去观潮,大家要不一起走罢。彼此有个照应。”杜烟岚微笑颔首,神态淡淡,仿佛观音低眉,理所当然。
“好啊!好啊!我可喜欢看潮汐了。”严嫣一个劲儿的点头,娇憨的笑着,小手兴奋的握拳。算是押对宝,杜烟岚的人品是她见过的男人堆里最好的,平易近人,温柔敦厚。
“同行可以,但是要保持三尺距离。我们是社恐,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近。”顾朝颜把双手抄住杜烟岚的臂弯,挤开严嫣,仰着小脑袋神气十足带着人先走。趾高气昂,气焰嚣张,这姿态还社恐,分明是目中无人。
“严小姐,你还要跟上去么?”晏君感觉严嫣的希望渺茫。
好歹是个富家小姐何必自降尊严死乞白赖的贴着人家。又不是嫁不出去?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
“女人的魅力就在于征服男人。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一定得是最优秀的男人。”严嫣信誓旦旦道,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着杜烟岚。
“女人非要男人来证明价值?”晏君亦步亦趋的跟着,神情露出一抹阴阳怪气的嘲弄。
“这是男尊女卑的世道,男人之间相互掠夺资源,女人依附男人从他们手里取得资源。父权社会历来都是这样的规则。再说女人天生柔弱,本来就该受男人的保护,坐享男人打下的江山。在家吃老爹的,出嫁让夫家养活,本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天经地义,弱者是该受保护啊!”严嫣那套父权之下的普世价值观让晏君颦眉。
碍于人家是救护过自己的恩人,即便这三观有多扭曲,晏君也不好置评。我弱即有理?绿茶理论。
“那要是男人输了,女人赢了呢?”晏君迟疑了会,眼带探究的去看严嫣的神态。
“要是女人当政,那就解放妇女,让天下的女人都能自力更生,如此女人自然能跳出过去的制度规则。但是这太理想化,这个世道资源柄权都牢牢握在男人手里,女人不拼爹不拼夫家的力量,靠自己会活得很辛苦。”严嫣可不傻,虽是行为奇葩,笑料百出,却有自己的一套处世理论。
“那男人千辛万苦得到的物资财富,为何要与女人分享?”晏君不对男人抱有什么期待,以她的经历,是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托给别人。依附他人的风险太大,得不偿失,有大半的概率是输得一无所有。
“放心,男人离不开女人,除非他们是太监。这是刻入基因的人性,所谓食色性也。道德廉耻就是遮羞布,什么女传女戒,都是为了驯化女人。这个世道的规则制度是男人创造的,为的是延续他们的利益。什么男人的另一半是女人,连平等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情,不都是合作与联盟?男人的另一半还是男人。你见过男人与女人一起商量家国大事,制定治国方针,谈论国策么?这法律法令都是男人间讨论出来。宋朝法令规定,女人不能过问丈夫的军务,只需做家务活,也不能跟男人同桌吃饭,在公共场所携手同游。男女之防是为大忌,女人是圈养的物品,男人富贵荣华的时候用来取乐,穷困潦倒的时候还能变卖。你说,男人会放过女人这种柔弱可欺又能利用的生物么?”难怪银宵她们把严嫣当成傻子,就这离经叛道的言论,压根儿不是寻常人敢说的。
“你既然知道这个世道的规则,为何还喜欢男人?”晏君感慨严嫣的冰雪聪明,能有这样的清醒,又岂能去做蠢事?
“倘若男人找到替代品,便不会惯着女人了。一味的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晏君不能苟同严嫣的处世态度。与其坐以待毙,把生杀予夺的权力交给他人,不如一死了之。
“男人这种鸡贼的生物,只要女人身上有利可图,就会下成本。求人办事不给好处,只罚不赏,做不了大事。有人会说:凭什么要给女人占便宜?是啊!只有无权无势的人才会说凭什么?本末倒置,厉害的人随手颁布法令就能抵过众口。”
“凭什么?就凭别人会投胎啊!生下来就是凤子龙孙,就凭这是中央集权的国度,权力在少数人手里,穷人没有道理可言。如今辩论所里那些男女对立的脑残言论,闹闹哄哄,唇枪舌战,像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些键盘侠怨天尤人,怼天怼地又有何用?语言暴力撼动不了贪官,只是弱者之间相互伤害,浪费精神。所以不要为无谓的言论而难受,也不要在乎那些鄙夷嘲讽的眼色。人与人只要不存在利益关系,根本不值得去争论,去较真。”严嫣摇头晃脑的吐槽着世事,自小跟着哥哥四处经商,三教九流都认识过,也曾在开封见过风雅文士,达官贵人,清楚这些人是什么面孔。
“严小姐心胸开阔,大人不记小人过。”晏君佩服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姐,自认做不到对方的豁达。
“人要放的开,才能够的远。何必太讲究原则底线?说实话,那些比你身份贵重的人也未必会说你方才的那番平等言论,也不会像你这般节烈。只要影响不了大局观,上层的决策者不在乎什么公平公正,更别说体恤百姓疾苦,他们只是维持社会秩序稳定,在大局没有崩坏之前,他们会继续过高枕无忧的好日子。通常不要脸的废物才活得很好很潇洒。”严嫣说得头头是道,眼里有着生意人的精明。
“富人的财产是穷人。钱的本质是人的劳动力。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穷人替富人在负重前行。这世上有四种人,贵族男人,贵族女人,男人与女人。贵族女人的位份永远不能高于贵族男人。普通女人是四种人中最低等的人。你是身处最低端的女人,所以避免不了被男人欺压。”严嫣伸出手指,给晏君述说这个世道的结构与规则。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强者不把弱者身上所有的资源榨干,岂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们在利用女人的时候,会给予好处,好比人驯化宠物一般。男人千遍万遍的宠爱只不过是让女人更听话奉献自我,保持一辈子的忠贞。你瞧!生意来了,筹码有了,那就好好算计男人,不能亏本。聪明的女人可以与男人博弈之后全身而退。但是这类女人很少,很多女人是倒贴。我不要做奉献自己的傻女人,而是要做一本万利的生意,为自己争取最好的靠山。”严嫣喜欢冒险,即便万千人笑话她的不自量力。但是她自信,能从男人身上分走一杯羹。
“原来是这样啊。”这位小姐表面上颠三倒四咋咋呼呼却是野心勃勃,不居人下。晏君轻轻笑着,觉得这人直率得有些可爱。
“女人天生就有男人想要的资源。性资源,生育资源,情绪价值,有些出身权贵的女人还能动用人脉让男人突破阶级,带来社会资源。女人如此好用,男人当然不舍得把她们毁了。除非女人不愿与他们合作,那么他们便会威逼利诱,逼那烈女子就范,即能逞威风又能告诫那些不安现状的女人。”
“人性的自私刻入了基因,千百年都未改变。上位者杀鸡儆猴,咄咄逼人,奴役弱者,愚弄百姓,使其乖乖听话,把辛苦耕耘得来的粮食上交国库,供奉那些奸臣贪官,任劳任怨,还得制造宫殿供皇帝娱乐。话说回来,做男人真好,做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好!贪淫好色,嗜酒如命,都能说风流,女人要是这样就是荡妇淫娃,败家娘们。反正男人常说,一个茶壶陪几个茶杯。只要能嫁给杜公子,我不介意他三妻四妾。”严嫣边说边走,已经来到了城墙下,看着已经站在城墙上头的两个人,急忙提着裙子走上台阶。
“你追那么近,不怕杜公子听到?”晏君在她身后细声细气的问道。
“他那么聪明,比普通人清醒得早。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身体每一处地方还有那股子气质都在我的审美点上。这简直就是月老为我量身定做的完美情人,真命夫君!我当然要追得紧,后来者居上,早有先河。”严嫣也不在乎杜烟岚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还在兀自做着美梦,精神兴奋,两眼放光,花痴得让人扶额叹息。
“真正的勇士是看破世间,还能遵从规则。我虽然看破了男人那些花花肠子,但是也改不了我仍旧喜欢男人的本性。我想杜公子这样厉害的人,也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敢爱敢恨。”严嫣无比自信,原本只是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因为这份神采也有了几分动人的亮光。
跟在她身侧的晏君身材样貌乃是上成,五官线条流畅面庞圆润窄小,肤色白皙,纤纤弱弱,像朵出水的芙蓉,一尘不染我见犹怜。夜风吹来,吹起了晏君身上的碧绿纱衣,仿若碧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清澈柔婉。那披在脑后的长发随风摇曳,衬得这位灵秀出尘清丽脱俗的女子愈发飘忽不定,仿若下一瞬会乘风而去。
正在想入非非的严嫣不经意间瞧到身边的这幅美如天成的画,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大为惊艳。
在人前的晏君一向是瑟缩而胆怯的模样,像含羞草似的,极少有人会有耐心的欣赏她,可在无人的地方,她才能展现了天然的姿态,清若芙蓉的淡静安然。
有些美人雍容华贵,艳光四射,在姹紫嫣红堆里艳冠群芳,而有些美人清极淡极,与世无争,生于淤泥,却濯清不妖,所谓淡极始知花更浓。晏君是后者。
“你的头发真好看,裙子也好看。诶呀!我发现你居然长得比我好看。”严嫣嘻嘻笑道,眼里清清亮亮,纯粹干净,就像欣赏湖光山色,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