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坏了,差点被这妖精迷住了心神,打住打住,不能破戒。她心慌意乱,衣服都被扒了一半还打算做贞洁烈女,把胸口掩护起来。
看她这样胆小,杜若脸色闪过恼意,很快又扒上去,温柔的哄道:“你怕什么?姐姐不吃人,刚才不是摸我摸得很开心么?怎么又不敢动手了?”
此刻芍药心头有火,却隐忍不发,无论这肌肤之亲有多诱惑,她是不会动摇的。于是故作轻松的笑道:“刚才是手贱,跟你闹着玩的。就好奇妖精的奶子屁股,原来跟人差不多,也就那样,就大了点圆了点,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稀奇的,我看过了摸过了,不玩了,睡觉。”
好啊!杜若舍下身段,来与她欢好,倒是被占了便宜还拒之门外。此刻妖精的本性也暴露了,那端庄文雅的人皮面具撕开后,可不得是放浪形骸,娇媚多情。
“你以为我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么随便?虽说我是妖,你是人,可我从未亏待过你。你就如此绝情,到底是没心肝的。今夜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杜若恨声说道,张嘴咬上了芍药的肩头,发泄着欲火。
肩头剧痛,已经磨出了血。芍药吃痛,手不自觉的就想打过去,可看到杜若双眼的凶光,立马泄了气,期期艾艾的推搡着她。
“姐姐,何必呢?人妖相恋没好结果。你不是要修道成仙么?我也得继续修炼,咱们做世上最好的姐妹,相互扶助,修得正果。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芍药已经清醒过来,这世道想要成仙成佛难如登天,诱惑太大,陷阱也多,一不留神就得赔上所有道行,功亏一篑。
“什么结果?我不要结果,只要一响贪欢。”杜若熬了两天,还是剪不断思念,对芍药牵肠挂肚,念念不忘。她想到就会去做,自是不会像凡人那般扭扭捏捏,故作姿态。
“你看着很冷静,怎么这种事上那么冲动?我倒是跟你反着来的。姐姐,我要的是有始有终,不要半路感情。”芍药半遮半掩的胸脯,仍然可见深深的沟壑与紧致的腰臀。
别看芍药平时张牙舞爪,嬉皮笑脸,可对于感情,却是虔诚,不带半点玩闹。只要她不说话,眼下的模样委实诱惑。
面如桃花眼似秋水,婉转风韵,挑弄心弦。还有那副娇柔婉转的好嗓子。在亲热的时候会发出勾魂的吟叫。
看着她这模样,杜若愈加情动,早就想吃了这个鬼头鬼脑的戏子。
“幸好姐姐遇上我,万一遇上那些心志不坚的凡人,肯定倒霉。好啦,好啦,乖乖,睡觉。你想摸摸的话随便摸,算我还你的。”芍药又露出欠扁的嘴脸,自我吹嘘一番,然后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安抚着身上的妖精。
她们又磨蹭了会,杜若埋在她颈窝气息不匀,娇喘着声说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家伙,都有那个味道了,还装模作样什么?”
什么味道?芍药红着脸,急忙打住道:“我哪有?”
在她狡辩的时候,杜若不由分说的吻住了那张聒噪的嘴。这个草包,闭会嘴很难么?终于安静了。
我的初吻!仿若被雷劈了道,芍药心神恍惚,神志溃散。
算是小看了妖精,救命啊着道了!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芍药,从未想过会跟妖精滚床,可又说来,这滋味也是奇妙无穷。杜若身上香喷喷的,哪里都香,不愧是花妖,琼浆玉液浇灌出来的就是与众不同。
糟糕!想入非非了!
“不要,不要。”芍药都快疯了,迷离的眼神又清醒了,不由发狠的咬了一口。
杜若吃痛的缩回舌头,抬起身子,摸着流血的嘴角,恼恨道:“你。”
挣脱开的芍药,急忙爬到床里侧,胡乱的穿着衣服,可怜兮兮的控诉,“你欺负人。”别怪她心狠,要是再闹下去,不可收拾了,因为贪欢而误了成仙大事,岂不是辜负了孟婆。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这人无心无欲,本就不愿沾染情爱。是我贪心,是我挡了你的道。”杜若苍凉笑着,眼里的火苗灭了,对芍药深深的看了眼,“妖本多情,可惜人心薄凉。你要成仙成佛,我不拦你。你不想有始无终,我也成全你。日后,我不会再来扰你清静。这凡事之缘,到此为止。”
她本非不知羞耻,都做到这种地步。妖也有自尊,多番遭拒,也是伤透了心。这时芍药惭愧的低头,像个鹌鹑不敢说话。等杜若穿好衣服,她才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姐姐,汴京那么小,我们肯定会再见的。”
杜若冷着脸,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丢在她脑袋上,恨恨道:“我看到你的脸就来气,下次我不会认你了。”说完,就开门离去。
好疼啊!芍药揉着肩头,哪里又红又肿还出血了,这妖精还咬人。她下意识的舔舔嘴角,尝到了血的味道。杜若也受伤了,她们相互咬了彼此一口,算是扯平了。
夜深人静,戏子摘下了嬉笑怒骂的面具,洗掉脸上的胭脂,露出俏丽白皙的脸,她不是妖艳惑众,却是最会骗人的女人。芍药伸手摸上自己的脸,自我欣赏着,浅浅的笑了笑。
这世上,谁也不懂她,连她自己也搞不懂。
翌日清晨,鸡鸣两声。皇城广场上,总管公公引着杜御史进入了书房。杜御史身边还跟着个锦衣公子,两人身量相差无几,公子身形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
走在书房走廊里看茶递水的两个宫女,抬头瞧着过来的锦衣公子,默默关注着。
今日杜烟岚穿着紫衣,外罩雪青罩纱,内里是月白高领圆衫,严不透风,又自着飘逸。
紫色在道家便是祥瑞之色,有紫气东来一说。紫色染料珍稀,故而价值千金。当然是个人穿上紫衣就能做人上人,能驾驭紫色的,都是非凡人物。
年长的宫女合手站在廊檐下,目光从门口收回来,若有所思。
“姐姐,怎么样?”另一个娇小的宫女转过头来,忽闪忽闪着大眼睛。
“艳若牡丹。”孟婆淡淡说道,单从样貌来说,杜烟岚是绝品美人。
“我跟你很像。”槐序双手抱着她的腰,亲昵的说道。
“是么?”孟婆双手交叉在胸口,安逸的合上眼,唇角似笑非笑。
有些事还得慢慢看,人心捉摸不定。
“皇上,犬子仰慕天子英明神武,雄才伟略,昨日跪求臣带他来面圣,一睹真龙天子的风采。”杜御史恭敬的站在书桌旁,面带微笑,他面容俊美,皇帝见他便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丹青,走到了杜烟岚跟前。
“朕早有耳闻,杜爱卿的孩子在太学院文考第一,上回考了个会员,墨笔精湛,文章锦绣。今日便出题考考你,若你答的好,朕有赏赐。”赵佶才华出众,自己就是笔墨丹青的大师,想要得到大师的欣赏,须得有炉火纯青的本事。
“皇上请出题。”杜烟岚躬身行礼 姿态端正,说话不疾不徐。
只见华服的帝王在书房里踱步,思忖半刻,见到宫女端来了茶水,灵感立上心头,“一盏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
宫女身材高挑,削肩水腰,虽说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可这身姿非是寻常。皇帝身边的宫女都比宫外的千金小姐好看,难怪那些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磕破脑袋都要做皇帝。
杜烟岚目光扫到宫女身上,停留了下随后转开,不卑不亢道:“五言绝句,施施施施主之才。”
旁边听着的杜御史欣慰的点头,他精心栽培的女儿才智过人,仪态万方,不输男儿。这诗句对得工整对仗,文雅质朴,颇为合宜。
“不错不错,解元对施主,清茶对绝句,清雅绝俗,有点意思。好,朕再出个对子。”赵佶赞赏道,随后又沉吟了会,目光放在壁画上的十八罗汉,“五百罗汉渡江,江边波子千佛心。”
宫女把茶杯从托盘上放置于桌边,纤纤玉手犹如观音指,修长圆润。杜烟岚又去看这个宫女,岂唇说道:“一个美女对月,人间天上两婵娟。”
她仿佛对宫女来了兴致,连杜御史也察觉到了异常不由惊疑。赵佶也看了看宫女,才注意到,想想方才的对子,瞬间明了,“才子佳人,千古佳话。杜爱卿,令儿这是动了少年心。好,对得好。这佛家无欲无求,三皈五戒,有什么滋味。还是美女佳人,风花雪月,来得快活。”
“这样,朕再出个题,若你能在七步内成诗。朕便将这个宫女赐予你。”赵佶倒也舍得,如此身姿曼妙的宫女,大手一挥便转手赠予高官之子。
正转着托盘,回身要离开的宫女听到这话,低垂着脑袋,退到了墙边。她行动不见异样,进退有度,宠辱不惊。
这下杜烟岚被她勾起了兴致,不由多看了两眼。
“岚儿,还不快谢恩?”杜御史暗觉不妙,急忙小声提醒。
“是,谢主隆恩。”杜烟岚也不推辞,一口应下。
几百年前,曹植七步成诗,是为了甄宓,而今日杜烟岚也要七步成诗,也是为了个美女。说巧也巧,这美人向来被冠以各种风流故事,为世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只见杜烟岚果然走了两步,心念电转,便说了两句诗,
“墨吏旌旗伐腐恶,沐猴而冠若征人。
拍蝇岂肯拍族类,打虎安能打种群。”她不再美女身上做文章,而是言辞犀利,直指朝廷,讽刺贪官。
这下赵佶的脸色赫然变了,有些不虞,杜御史察言观色,看出天子已有不悦也是心焦。
从前哲宗过世,因为膝下无子,便从神宗的众位皇子里挑选继承人。当时赵佶得向太后喜爱被选为天子,便有官员反对,“端王轻佻,不可为君。”二十五年过去,如今的世道乱局也应证了那句话。
赵佶登基后,重用的都是些流氓地痞,他们目不识丁,肚中无半点墨水,只会吃喝玩乐,居然也能封侯拜相。
那些贪官不知自律,乱了纲常,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乱,又在一边溜须拍马,谗言惑主,怂恿皇帝沉迷享乐,上行下效,骄奢成风,贪赃枉法。
杜烟岚今日便痛批贪官,作诗讽刺这些国之硕鼠。
这打狗看主人,她骂贪官自然也是打了皇帝的脸。这下天子薄怒,“你这是在暗指朕昏庸无道,豢养奸臣,大胆!你敢藐视天子,大不敬。”
杜御史急忙扯着杜烟岚跪下,这平时威风凛凛的御史大人此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皇上,诗只作了一半,您就大发雷霆。常言伴君如伴虎,本来烟岚认为先人之言也有纰漏。父亲常说当今天子宽容仁善,是尊弥勒佛,平易近人,不拘小节。我便深以为信,今日对天子吐露真言。不想当真如先人所言,侍君如侍虎,一不小心便刀架脖子,随时惹来杀身之祸。”杜烟岚面无惧色,视死如归。
这胆气当真是气贯云霄。赵佶动容,已经许久听不到这番震耳发聩的真言,当下平和了语气,微笑道:“朕若为了半首诗而杀你,便成了暴君昏君。这岂不是陷朕于不仁不义?杜爱卿,你们起来罢。”
杜御史心中疑虑,女儿平时看着默不作声,温文尔雅,方才开口便见锐气,实在是预料不到。
“杜烟岚,朕也有几句话。”赵佶年事已高,久居上位,身上便有了生杀予夺的戾气,平时像个和蔼的前辈,可一旦发威,便如虎如狼。
“伴君要谦卑,可别胡乱吹。进言须谨慎,不然准倒霉。怀才不漏才,装傻别自悲。听君一席话,听政把帘垂。”天子心里什么不明白,他们是明白装糊涂,装傻充愣的一把手。
“杜爱卿在朝中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圆滑世故,才能稳坐御史台。你得学学令父的做派。朕念你赤子之心,忠君爱国,便原谅你方才的冒失。”赵佶划过此事,转身又来到了书案后,眼皮子耸耷了下来,盖住了眼底的神光。
“皇上,犬子初出茅庐,不知人情世故,待有了历练便会学乖。”杜御史捏了把汗,见天子不计较了,立马迎奉讨好。
堂堂御史中丞也得溜须拍马,看来这朝野果真不会有什么直臣。
杜烟岚收起来方才的锐利,谦逊道:“皇上宽仁大度,不计前嫌。方才是我狂傲嚣张,自以为是,还请再给我个机会。”
赵佶看她服软认错,也露出了欢愉之色,“好,朕便再给你机会。听说你也精通丹青墨宝,过来给朕展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