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你高祖姥爷带着一帮盐背子从巫溪大宁场往神农架大九湖和三道街、阳日湾等地贩卖私盐时,太平山是怎么都没有办法避开的必经之路。
太平山上不太平。
山高路陡,林深路窄,猛兽漫山遍野,野人神出鬼没。
起初,每次路过高寒险峻的太平山的崇山峻岭时,你高祖姥爷他们以及其他的那些盐商队伍,最怕的就是会在这里撞见豺狼虎豹和红毛野人。
豺狼虎豹固然可怕,可那些浑身长毛高达一丈有余青面獠牙的野人,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据说这些野人经常会在夜间窜到森林边缘人类居住的房屋附近,伺机吃掉田地里的玉米、红薯以及果树上的水果,甚至是农家院落里的肥鸡肥鸭。
它们几乎什么都能吃下去,无论荤素,一律生吞活剥。
甚至连山里人家尽职尽责的看家狗发现它们时狂吠了几声,都会被他们在月黑风高时人不知鬼不觉地撕碎吃掉。
山里的居民和猎户们曾经想过很多办法,企图抓住或者是除掉这些令人恐怖的茹毛饮血的家伙。
他们巧妙地设置了又深又大的陷阱和牢固结实的套兽圈,企图抓住这些家伙。
结果,这些野人们竟然会准确地找到这些陷阱和套兽圈,轻而易举地就给破坏掉,并且还会侮辱性很强地在陷阱里拉上一大泡臭屎,在套兽圈上撒泡腥臊无比的尿!
人们先是恐惧,继而变得愤怒。
他们共同出资,组织了神农架林区方圆几百里之内最厉害的几个猎人,请他们来清除野人。
这些猎人们几乎每个人都杀死过虎狼豺豹和老熊,他们佩戴着狼牙虎爪或者是熊爪,身上散发出令野兽闻风丧胆的死亡气息。
在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武器——几支上乘的火枪和一支从当地稽查站借来的锃亮的德国制造的步枪以后,这群猎人喝完山民们进献的鸡血苞谷酒,摔碎土陶大碗,吆喝上几十条嗷嗷叫换的顶级猎狗和几只训练有素的猎鹰,气壮山河地出发了。
在野人经常出没的地区,他们放出猎狗和猎鹰,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素,妄图彻底消灭这些令山民们内心惶恐的怪物,拿到数目不菲的赏金。
在猎狗和猎鹰的帮助下,猎人们终于在攀爬上一个高大陡峭的岩壁后,在岩壁中间段一个极其隐蔽的平台上发现了几个野人搭建在神农架高山箭竹林中的栖息地!
那是一个个硕大无比、铺满细软的竹枝和干燥竹叶,形似摇篮一样的隐秘的大窝。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正是野人们休息的时刻。
猎狗的狂吠和猎鹰的俯冲盘旋让野人们骤然惊醒,它们意识到自己的领地已经被人擅自闯入。
这让它们很纳闷。
因为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胆敢主动上门来寻找它们。
要知道,在这莽莽的神农架原始森林里,他们可是王一般地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甚至于更长的时间了。
只要他们愿意,它们随时都可以轻松地杀死神农架深山老林里那时随时可见的所谓的兽中之王——老虎。
一熊二猪三老虎,这是人类根据自己的恐怖程度以及这些猛兽的战斗力给出的排名。
可是,这些大家伙们在野人眼中只不过是味道不太好过于腥臊上不了台面的食物而已。
相比之下,它们更喜欢吃一些肉质细嫩的毛冠鹿,青麂黄麂,甚至是神农架高山野兔。
哪怕就是阴峪河里的成群结队的细鳞鱼和泉鱼以及肥嘟嘟傻乎乎的娃娃鱼,味道都比那些皮糙肉厚腥臊无比的老虎、豹子、驴头狼以及臭烘烘的狗熊和野猪要强。
当然了,他们最喜欢的还是原始森林边缘那些近年来闯入森林和它们长相相差无几的两足动物,在原本属于它们野人的地盘上,毁林烧山,开辟良田,而后整整齐齐地栽种上的一排一排的玉米以及藤蔓匍匐在地的红薯,还有那些马铃薯。
这就是他们虽然从来都不缺乏食物,却要偶尔下山去一打一次牙祭的原因。
它们只是尊重自己的味蕾记忆,去寻找那些曾经满足过他们口腹之欲的美食。
和人类一样,他们偶尔也会聚在一起交流交流,一起去探索新的美食。
吃货的世界,只有他们自己的内心明白......
当这几个野人意识到自己的领地已经被人发现并在没有打招呼的前提下就大胆地闯入了以后,强烈的领地意识顿时让他们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无礼的侵犯!
他们立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进行了预警。
还未见野人踪迹,却先闻其吼声。
震耳欲聋的吼声之后,几个野人如小山岗一般从箭竹林里从容地站起来,丝毫没有惧怕和逃避的意思,反倒是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继续狂吼,似乎在向入侵者宣示:这是我的地盘!你们给我滚出去!
这一刻就是猎人们期盼已久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枪杆,快速瞄准了刚从箭竹林里露出硕大头颅和高大身体的野人,随即便叩响了扳机。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铅子从火铳的枪管中喷射而出,“砰砰砰”地打在野人们硕大的身躯上!
然而,满带着杀戮气息的铅子却只是在野人的身躯上迸溅起一阵阵的白灰,然后竟然就直接地反弹回来,一个一个地散落在了地上!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住几个猎人。
这些野人难道真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躯?
此时,只有那支手持德国毛瑟步枪的猎手,射出的其中一发子弹打中了一个野人的胳膊。
那子弹直接射入了野人高高仰起的粗壮的胳膊,一股黑红色的血液顿时喷射而出!
被打中的野人似乎并没有立即感到疼痛,他只是看着汩汩冒血的伤口,满脸惊诧。
当延后的剧烈痛感刺激到野人那敏感的神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而让他受伤的就是从树丛中一支黑色管子里面喷射过来的一粒橡子般大小的颗粒!
而手持黑管的,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两足行走的人类!
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脸色冷峻的男人。
野人暴怒!
随着一声震撼山林的愤怒而凄厉的吼叫声,那中枪的野人只几个箭步,就风卷残云一般地越过箭竹林,他劈开高大树木下的灌木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闪现在一脸恐怖的疤痕脸猎手面前,伸出它那支未曾受伤的木桶一般粗细的胳膊,用那个小型挖机一般大小的手掌,一下子就将猎手抓了起来,信手就往空中一扔......
可怜这位疤痕脸猎手,还没来得及再补上一枪,就像一个人皮风筝一般,被野人抛上天空,旋即又在惨叫声中快速坠落,直接就摔死在了山崖之下......
频繁的战乱和繁荣的私盐交易让越来越多的山外人涌进神农架深山老林,渐趋逼近了野人们的禁地。
要知道,他们原本拥有的,可是整个的神农架呀!
那是它们世代居住的地方。
它们在这里生活居住了长达几几万、几百万年甚至是几千万、上亿年了!
对它们来讲,这里就是它们的领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家园。
自打人类进入以后,它们选择了退避。
新的聚集地一般和人类的居住点相距甚远,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
可贪婪的人类却无休止地向神农架原始森林索取,野蛮地侵蚀着它们的土地。
野人们一再退让,直到这了无人烟的神农架深山无人区,成了野人越来越逼仄的居留地。
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这些两足兽竟然还找上门来进行侵扰!
几个猎人以及那一群狗仗人势的猎狗很快就被几个野人杀戮殆尽。
只剩下几只猎鹰,没有了主人的唿哨和指挥,漫无目的地在空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