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丹娜担心这件事情早晚会被秋生识破。
而一旦秋生知道这件事情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冯丹娜自认为自己是非常了解秋生的。
她认为像秋生这样的实诚人,在性格上往往有截然相反的两面性。
爱就会爱得热烈而深刻,恨就会恨得入骨而惨烈。
而且这种实诚人往往很爱认死理。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存在模糊概念,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他们认同你喜欢你的时候,会挖心挖肝地对你好;而一旦你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让他们和你反目为仇的话,他们所采用的手段往往也非常直接。
他们会狂风骤雨般地报复你,不计后果地找你pK,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罢休。
秋生强压内心的怒火,平静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冯丹娜内心在挣扎,她还想试图狡辩一番。
她说你拿着这么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的血型报告单就来问我孩子是谁的,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秋生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遮遮掩掩?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到了。我找三甲医院的知名医生核实过了。
所以,你不用说其他的。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秋生看出了冯丹娜的犹豫。
他补充说道:“我只想知道真相。你若是说了真话,我可以保证不去找他的麻烦,我也不会和你过不去,更不会打你骂你”。
“但如果说你继续欺骗我,我会砸锅卖铁、拼了命去查出真相,找到他,然后废了他!”
冯丹娜知道秋生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她思忖了片刻。这世界哪有什么秘密?万一如他所说,早晚也会查出来的,。与其这样,倒还不如自己坦白了算了。
她决定豁出去算了。
这一次她没有欺骗秋生,而是一五一十地把她和马瑞阳从如何在一起、如何一直维持地下关系的,包括马瑞阳每个月给她“活动经费”的事情,条理清晰地告诉了秋生。
怀疑成了事实。
一切都真相大白。
秋生听完后气得浑身发抖,双眼满是怒火,紧咬牙关,拳头紧篡,恶狠狠地盯着冯丹娜。
冯丹娜心想,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这就是报应啊!谁让自己对不起他呢?
秋生怒气冲冲地一拳砸在茶几上。
茶几上的杯子和果盘被震得蹦起老高,“噼里啪啦”碎碎了一地。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对着窗外远眺了片刻,突然就“啊!啊!啊!”地狂吼了几声,然后猛烈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和脸,就像是疯了一般。
眼泪就在秋生的眼眶里打转,但他硬是没让它们滴落下来。
他信守承诺,既没有骂冯丹娜,也没有打她。
马瑞阳才是罪魁祸首,是他把这个奇耻大辱强加在自己头上的。
从介绍他和冯丹娜认识,到撮合他们俩恋爱,一直到促成他们俩结合,这整件事情原来都是马瑞阳精心策划导演好了的。
亏得他在表姐面前说马瑞阳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帮他解决了婚姻大难题;
亏得他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不要求加薪水,每天在宾馆的厨房里兢兢业业地为马瑞阳卖命;
亏得他隔三差五还在家里精心烹饪一桌私房菜,把马瑞阳这个“亲戚”和“恩人”请到家里来,好酒好菜地款待他;
亏得他还对马老板感恩戴德,感激他给了自己美好的姻缘和幸福美满的家。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幌子。
到头来,自己这么多年仅仅只是一个守门员,为他马瑞阳守护着情人和孩子。他兴趣一来,就会隔三差五地来射上一门!
不仅如此,他还鸠占鹊巢,借他秋生媳妇的肚皮,生下了他马瑞阳的崽!
他费解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冯丹娜是那么巴心巴肝地好,可她为什么却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做出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有悖伦理纲常的腌臜事来。
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高原牦牛,在屋子里冲来闯去。
冯丹娜终于害怕了。
她哭着说,秋生你相信我,我可以肯定自己不是那种淫邪的女人,当初也不是我勾引的他,是他强霸了我;而后来,我也只是舍不得他每个月给我的那些钱,我真的是穷怕了。
愤怒的秋生早忘了自己对冯丹娜不打不骂的承诺,他的情绪根本得不到有效管控了。
他咆哮着说原来你早就知道孩子是马瑞阳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替别人养儿子?
冯丹娜害怕地哭泣着说我真的不是很确定。我也说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所以……
秋生又吼道,那你就忍心为了那么几个臭钱来作践你自己?来让你的儿子蒙羞?来拆散这个家?
冯丹娜无话可说,她瑟瑟发抖,不知道秋生究竟会发飙到什么程度。
而秋生在狂躁了一阵子后,也逐渐自我平复了下来。
毕竟他也是三十多快四十岁的人了,理智最终战胜了愤怒和冲动。
冷静下来的秋生,忽然又觉得,眼前这蜷缩成一团,吓得浑身发抖的女人,看似乐在其中、过得很精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
只不过她自己始终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委身于马瑞阳,看似是无奈之举,实则是自己的贪欲所致。
秋生又想到了孩子。
自己一手带大的这个孩子,不管他是谁的,但现在已经成了他不可分割的心头肉,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
他严肃地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永远不能让孩子知道!
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把这种屈辱无端地给了孩子。自己的母亲长期与别的男人婚内出轨,会让他在世人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会彻底毁了他!
这一点,你做得到吗?他声色俱厉地问冯丹娜。
冯丹娜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和愧疚。
她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赶紧连连点头保证,说她再怎么混账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孩子,那也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秋生说,你和马瑞阳的事情,我知道了,但你想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不会干涉的。
我不会去找他,你也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件事。
你能做到吗?
冯丹娜有些诧异,但她没敢问为什么,依然一边点头一边承诺可以做得到。
秋生接着说,在单位上和公开场所,你我依然和以前一样,你做什么事我都可以不管;与此同时,你也不用管我在外面干些什么。
从那晚开始,秋生就搬出了他和冯丹娜的主卧,睡到了客房。
但他依然和过去一样,为儿子准备早餐,叫儿子起床,送儿子上学、去兴趣培训班,节假日带儿子出去玩。他也仍然在宾馆餐饮部任劳任怨地做厨师。
在冯丹娜的眼里,秋生除了和自己分床而睡以外,一切都还像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秋生正在学越王勾践,他在“卧薪尝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