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似有雨要落下来。
傲地楼,满楼白幔飘飘,全无当日光彩。
楼内正室设灵堂,灵堂正中停放着两具灵柩,灵柩前设供桌,摆着香炉、烛台等祭器,各色贡品亦是不少。
供桌之上有两块灵位牌,一书初代大屌乌鸟之灵,一书初代大屌乌雕之灵。
没跑成又被毒打了一顿的爆眼仙三个披麻戴孝,伏地痛哭,乌鸦几个亦是披麻戴孝,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旁边是哀乐队,锣鼓唢呐哀奏,更添几分悲凉。
时辰已到,该是送殡时分,一番准备后,爆眼仙贾珍扶着乌鸟灵位,挨着鞭贾蓉扶着乌雕灵位,二人走在队伍前头,这披麻戴孝扶灵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老子\/爷归西了呢。
接着一声起棺上路喝起,两具棺木被花重金雇来的杠夫抬起,乌鸦充做引路人撒着白纸,乌鸡乌鹅分别举着招魂幡和引路牌领着哀乐队开路。
各色祭品与纸扎如纸人、纸马等物被雇来的白事人举着随行,一路朝着南城门行去。
两侧路人纷纷避让,心里也多是怀哀,傲地楼的好汉虽说埋汰,也喜随地拉丝不擦屁眼(不擦指爆眼仙三人,不让擦,其余有擦),可对老百姓那是没得说,自打有了傲地帮的存在,神京里头的市井混混没一个敢出来收保护费的!谁特娘的敢拿拳头对着咱穷苦老百姓,甭管你是官僚子弟还是世家二代,腿指定折。
公堂上断不了的案傲地楼来断!公堂上断错了的案傲地楼来反!只要有求,那是必应!而非某些吃着老百姓的饭,干的却是砸老百姓饭碗的混账东西!
所以他们即便不擦眼,但依旧深受神京百姓的爱戴!!
此刻见他们死了两个,如何不心生哀意?
有些有情有义的见送殡队伍没几个人,便也咬牙自发加入进去,一人往而百人跟,百人跟而万人随!凑热闹有之,想着法不责众的亦是有之,使得队伍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气派风光!
这些是乌鸦所没想到的,当初杀贪官那回就承了他们的情,竟不想如今送兄弟也要承他们的情。
虽说乌鸦埋汰嗜杀不像一个人,但百姓待他的恩情是牢记在心上的。
他并未言谢,只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若大哥能成事,他就做这天底下老百姓们的乌判官!!判一切不法事!!做老百姓的大乾工会!
另一侧,暗处的锦衣卫见着这一幕个个皆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叹再叹,难怪忠顺王要砍乌鸦,这样的人物天家又岂会相容?
其实说到底乌鸦也只是做了些些小事罢了,碍不得什么,若说他怎么怎么高大伟岸那都太过浮夸,可这些小事在百姓眼里却是活命的大事!
只可惜总有人不明白,过惯了天宫的生活,谁会窥凡间一眼呢?
......
九日功夫眨眼便过,神京城内一切看似寻常平静。
贾珺迈步出了贡院,骑上侍卫牵来的乌骓一路家去,他对自己的成绩自信无比,只不过会试杏榜需得约摸一个月功夫方能放榜,眼下倒是不及,而在放榜后不久便是殿试,这其中拖不了几日功夫。
新府书房。
梅长苏坐在一侧,贾珺喝着热茶,听他把关于京营和东大营等事一一汇报。
贾珺听后微微笑了一下,“京营去大同戍边,可笑,东大营向东挪营三百里,他们这哪是戍边,分明是两头拦路的虎,一防夏侯二防上杉虎。”
梅长苏亦是笑道:“可不是,从调离京营看来,皇帝还是不信任京营,不敢让其留京,可见内部向着咱家的将校还并未替换干净。”
贾珺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顾忌,京营贾家成分根深蒂固,又岂是那般容易清干净的?叹了口气说道:“倒是连累高大人了,我这样的人终究是不宜和朝臣走得太近。”
又说:“太上皇他老人家可有什么举动?”
梅长苏应道:“四大营的调动,他老人家并未插手,高同辉被罢同样不曾出手,看来老人家是和皇帝达成某些共识了,不过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他老人家人老成精,眼下不插手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贾珺倒是认可,不插手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若插手了他反而还放不开。
“他何时出手,可有猜测?”
梅长苏目光深邃,笑道:“殿试。”
“殿试人多又热闹,还能候得三爷只身入宫去,机会难得不是?就看三爷你敢不敢去了。”
听了这话,贾珺也是摇头轻笑,只说道:“何必说我,你不也要进宫去?我一个能打你二十个,你该比我更怕才是。”
梅长苏也是笑道:“不瞒三爷,怎么说我也是太上皇的座上宾,殿试只有入朝为官的,没有刀斧手挨宰的。”
贾珺大笑,他倒一时忘了,这梅长苏的身份可从始至终都没露过,也和他贾珺没有半毛钱关联。
二人又聊了些话,有关于此次会试题目的,也有关于西戎西邙方面的,当然,还有金州水军的发展。
梅长苏告辞离去,贾珺也起身往晨武院行去。
未曾入院,远远就见着一个人披着水蓝色折枝白梅刺绣披风立在院门处。
不是林黛玉又是何人?
贾珺见了,三步并两步,快步行去。
黛玉见了,三步转了两步半,落花鞋踩地无声,亦是走得飞快。
二人相近,贾珺抓起黛玉手,二人相看无言。
良久。
“如何站在风口上?”
“你可伤着哪儿了?”
两句心语出自二人口,却是撞了个正着。
黛玉听问,不语,只盯着贾珺。贾珺轻声说道:“伤了些神,这会试的试卷果然不是寻常人做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