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欺负小乐了？”
“我怎么瞅着你俩都有点不对劲儿呢？”
刘叔看了一眼厨屋，又回过头继续对哑哥说着。
“千万不能欺负他，你个子大力气也大，以后跟小乐玩的时候也得注意收着劲儿，别把他弄伤了。”
“从小乐进我们家来，我老害怕你俩哪天相处不好，会闹矛盾，小乐比你小，也没有亲人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更要好好疼他，只要你俩相处好了，爸也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哑哥站直着身体，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闪躲了一下就定定地看着他爸，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乐在厨屋里也听见了刘叔说的话，心里有些无力感，这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和哑哥睡一床了，他今晚最好也不要留下来住。
等过一段时间的，等哑哥彻底冷静下来的，到时候他再找机会跟哑哥交流交流。
“叔，哥哥，准备吃饭了。”
李乐烙完最后一锅饼，在厨屋喊了一声，然后拿着碗就开始盛稀饭，稀饭盛好了饼也装好了，却没人来端。
刚回头看一眼就听到刘叔朝着哑哥喊着。
“让你去端饭的呢？怎么就站在这儿不动啊？”
刘叔拾掇好了桌子板凳，一抬头看哑哥动都没动，有些莫名其妙的，平常他倒是可积极了，只要他在，李乐除了盛饭就没碰过碗边。
哑哥有些迟疑地往厨屋挪了挪，跟回头看过来的李乐对上视线了，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一下额头，磨磨蹭蹭地进了厨屋。
李乐看了他一眼，端着饼先走了出去。
哑哥紧接着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厨屋，三人坐在桌边吃着晚饭，气氛着实有点奇怪，哑哥偷偷看着李乐，李乐专心看着饼，刘叔困惑地看着他俩人。
但没过一阵儿，刘叔就不看了，也专心地盯着饼，还凑到煤油灯前看了看，惊喜地对着李乐说道。
“小乐，没想到这马齿苋烙成饼也这么好吃啊！”
“叔跟你哥还从来没吃过呢，是吧？小辉？”
哑哥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爸，又看了看对他爸笑着的李乐，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饼确实是好吃，他早就想对李乐笑的，但李乐不看他就看着饼，他都等了好一阵儿了。
“叔，饼我烙的很多，你跟哥哥两人敞开肚子吃，稀饭我也烧了一大锅，够吃的！”
刘叔欣慰地笑了笑，就顾着一心吃饭了，哑哥嚼着饼不时地看一下李乐，一直看到晚饭吃完，李乐也没对他笑过，也没问他够不够吃，还要不要了。
刘叔在厨屋刷锅洗碗的时候，李乐就倒了热水进里屋关上门擦洗了，哑哥就在院子里来回地转着，心里特别的焦躁不安，同时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也不知道他爸今晚能不能跟李乐说两句，让他再和李乐睡一起，他保证今晚不会乱来了，就睡觉，明天睡醒了立马就回牛棚里去。
过了好一阵儿，李乐打开门，端着水盆出来倒水，从哑哥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微微地瞥了他一眼。
看哑哥那样子，还准备今晚跟他睡的，李乐倒完水赶紧跑了回去，还冲着厨屋里的刘叔喊了一句。
“叔，我累了，就先睡了。”
刘叔赶忙回应着。
“噢好好好！你们去睡吧。”
哑哥的时候跟着李乐转着，也不知道李乐说的什么，但看清楚他爸说的话了，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地跟着李乐往里屋去了。
刚进了堂屋，李乐突然转过身挡在里屋的门边，看着已经有些喜悦溢出的哑哥，皱着眉毛故意装傻地说道。
“哥哥，你明天要干活儿，赶紧回牛棚里去吧，天也不早了。”
“以后晚上也不要再回来送牛奶了，我不想喝了，正好你也可以早点休息。”
哑哥顿时就局促了起来，有些难过地扫着李乐毫无笑意的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李乐紧接着又催了他一句。
“栝楼籽就在那边的桌子上，你待会儿多带些去给吴卫国大哥。”
“我要睡觉了，就不帮你了。”
没等哑哥要对他说话，李乐快步进了里屋，爬上床就一口气吹灭了油灯，不再发出一点动静。
哑哥愣怔地站在里屋门口，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让他想到了做的那个梦，心里一下就恐惧了起来。
颤抖着嘴唇半天，才哀求地，小声地叫了一声。
“......小......乐......”
“......我......嘿......怕......”（我害怕）
李乐躺在床上已经生起气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有点想要下床去打哑哥的冲动。
他说他害怕？怕什么东西？是怕晚上没得摸，没得捏，没得压吧？
哑哥往里张望了一下，在门边徘徊着，没有李乐的同意他现在也不敢再进去了，心里就觉得焦急难受，等了一会儿又小声地叫了一声。
“......小......乐......”
李乐耷拉着眼，在床上大翻了个身，摸过被子就把头给蒙上了。
刘叔从厨屋出来，看到堂屋门没关，灯也还点着，就走近伸着头好奇地瞧了瞧。
里屋都吹了灯了，哑哥还在来回地转悠，也不去上床睡觉，刘叔不知道他俩这是在玩什么，像是互相都不太愿意搭理对方似的，但又不太像闹了什么大矛盾，李乐不还喊他哥哥吗。
“小辉，你在这儿转什么呢？”
刘叔走到哑哥旁边，也往黑漆漆的里屋望了一眼，然后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急得摇头晃脑的哑哥，想了想说道。
“小乐睡了吗？”
哑哥张了张嘴，拧着眉头对着他爸点点头，又抬起手臂指着屋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好像在向他爸传达着什么似的。
“......会......觉......”（睡觉）
刘叔又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里屋，挠了挠头顶，摸着下巴为难地看着哑哥。
他知道哑哥想让他跟李乐说说，给他进去睡觉，但刘叔也能猜到他俩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哑哥他还是信得过的，做事什么的还是稳妥的，他的性格又憨厚老实，对人也没有坏心。
而且他也跟哑哥说过不少次，反正就是逮着机会就说，让他好好对李乐，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爱护。
刚刚也问过了，可以确定哑哥没有欺负李乐，这兄弟俩之间偶尔有点小吵小闹也正常，刘叔也能理解。
只要他俩日后不打起来就行。
刘叔想着李乐做了一天活儿了，也辛苦，这阵儿看着也睡着了，就不好再把他叫醒了。
哑哥暂时就让他回西屋睡一晚，正好让两个人互相冷静一下，思考一下，下次再见面就不会有隔阂了。
“小乐累一天了，今晚给他一个人睡个舒服觉。”
“你跟我去西屋睡吧，下回爸再帮你给小乐说，好不好？”
刘叔笑着，伸过手拍了拍哑哥的后背，朝着哑哥挤了挤眼睛，扬了扬下巴。
“走吧走吧。”
“我们去西屋。”
哑哥瞬间像泄了气似的，整个人从站直的状态一下子软了下去，低着头有些忧伤地看了一下他爸，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里屋。
接着叹了一口气，眨了眨水光熠动的眼睛，转身去把桌子上的栝楼籽倒了一大半，冷着脸绷紧着身子，直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刘叔也没叫住他，跟着出了堂屋，在院子门边往外看了一会儿，就关门回西屋睡觉了。
中间还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里屋，啧啧嘴，笑着摇了摇头。
能有矛盾，那就说明感情有了一定的提升。
只要互相都不是鼻青脸肿，眼泪汪汪的就行，其他的就随着他俩自己磨合去吧。
李乐蒙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直到堂屋门被刘叔关上，屋里安静了下来，才慢慢地掀开了被子。
没敢点灯，等了好一阵儿，轻轻地爬下了床，摸着黑走到堂屋门边把门给拴上了。
这下就能睡个安心觉了。
李乐躺回床上，把手捂在心口盯着房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一丝迟来的睡意。
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困涩的眼睛后，李乐把被子往上拉了些，扭了个舒适的睡姿，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意识模糊前，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那么大，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