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砚轻轻地揉了下他的头,神色很温和,唇角上扬。
“干妈告诉你的吗?”
小阿逸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是小孩,不是傻子,妈妈跟我说过,干妈原本是我叔母,但是因为跟叔叔分开了,所以才叫干妈。”
“外婆不是说你是我亲叔叔吗?那你肯定就是我干妈的前夫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伤心?”
周序砚看着他沉默了半晌,面对童言无忌的孩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我在干妈手机上看到过你们的照片,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的原因是,照片里你笑得很开心,但现实却垮着脸,跟照片里的人完全不像。”
盛念回到京市时,已经是凌晨,她一路都在回忆看到周序砚的那一幕幕。
他好像瘦了些,又好像跟以前一样,还是原来的发型,眉宇间透出的气息更深沉了。
在港区机场外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跨越四年时间重新回到了胸腔里,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多么想要拥抱他,多么想与他相认,但他似乎不愿意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了。
在工作室聊完工作后,盛念回了唐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唐老爷见她起床,给她倒了杯茶,“瞧瞧,都成熊猫了。”
她打了个哈欠,笑着接过,捧在手里暖暖的。
“见到了?”唐老爷突然问。
盛念愣了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淡然勾了下唇,“嗯。”
唐老爷望着窗外,“这个冬天好像会更冷,你在沪市那场是半个月后吧?得注意保暖。”
盛念没说话,点了点头。
周序砚离开的四年里,她也没回过沪市,怕触景生情,原本这次也不打算安排在沪市,但文思彤坚持说在沪市开一场很有必要。
半个月后的演唱会,盛念一落地沪市,就被凉飕飕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她记得以前的沪市,冬天的天气好像也没这么恶劣。
作为大提琴家,她自然少不了拉琴,在演唱会的最后,她准备了几首曲子,想要献给粉丝,也想要献给某个人,那个缺席了她很多次演出的人。
再次上台时,盛念换了身更庄重的粉红色亮片礼服,长长的裙尾拖在身后,蓬松柔软的头发披撒到腰间,看上去很是娇艳欲滴,魅惑里又掺着纯真。
她看向VIp区域,那个空着的、从始至终都没人坐过的位置愣了片刻,他回来了,但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伴奏响起,她收回视线,注意力拢到琴上,头顶所有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如同一个垂落凡间的仙子,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几曲之后,她放下琴弓,交给工作人员,起身站起,走到舞台前方。
“谢谢大家能来参加我的演唱会,出道三年,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我甚感荣幸……”
结束词的最后,盛念看向人山人海的场馆,到处都是荧光灯,看不清他们的脸。
于是她看向旁边的大荧幕,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挥手,忽然,荧幕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遽然转头朝那头看去,但现场人太多,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会来呢,他不可能会来。
正当她要收回视线时,在出口处发现了那道背影。
盛念嘴唇微微张着,确定就是他,不会看错,那个她思念了上千个日夜的人。
冲下后台,盛念朝那头跑去,由于裙子很重,跑起来很不方便,她便将裙尾拢起来抱着。
文思彤在后面追,“念念,你去哪啊?”
盛念跑到三楼栈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没看到他人。
文思彤追上来,惶恐不安地看着她,“外面这么冷,你怎么突然跑出来?”
“我看到他了。”盛念转身看向她,“他来了。”
文思彤顿了下,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叹了口气。
“念念,你这样又是何必呢?他要是真的在意你,会来找你,又何必让你这么伤心?”
“不是的, 我真的看到他了。”
盛念看向她眼神十分坚定,说罢,转身朝外面跑去。
场内还有事需要文思彤处理,她便让阿洲阿力赶紧去跟着,别出事。
盛念找了一圈,都没找周序砚人,就连粉丝们都走光了。
她松开裙子,随意地拖在身后,垂下眼,麻木地往回走,每步都走得很慢很沉重。
周围很寂静,空无一人,酸涩涌上心头,忽然很想哭。
回去的路变得很长很长,头顶的灯光很亮,如同白昼,高跟鞋踩在地面,空得能听见一声又一声回响。
盛念觉得实在是累得很,落空的感觉让人绝望,全身没了力气,蹲在地上,仿佛这么多年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释放了出来。
她脸埋在腿间,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当初她听了他的话,跟他离婚,乖乖地等了他四年,她以为只要他回来,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但他用行动告诉她,他们真的结束了,早在她签字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盛念觉得自己能平静了,抬起头,匀匀呼了口郁气,想重新站起来。
腿蹲的有些发麻,情绪消耗后人也虚着,盛念刚站起来,挪动了一步,脚下高跟鞋没踩稳,蓦地往后仰了去。
她以为会踏踏实实摔一跤,却掉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一支胳膊搂着她腰上,轻轻一勾,她就被贴紧了。
盛念还未从惊险中回过神,就被周围淡淡的白檀气息,引得陷入更深的惊愕。
她看到搂在腰间的那只手,青筋脉络清晰,戴着腕表,指甲修建的干净整齐。
抬头一看,条线分明的面部轮廓,英气的五官,还有那熟悉的薄唇。
四目相对间,霎那暗涌湍急。
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动。
盛念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敛住呼吸,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足足讷了半分钟。
却见他迟迟没有表情,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如同半个月前在港区机场见到的那样,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根本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