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周序砚和盛念落地京市,她头一天晚上没睡好,坐上车还昏昏欲睡。
周序砚晚上老是逗她,经常被他闹得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
车上,周序砚递给她一瓶温水,“别睡了,晚上再睡。”
“都怪你,回去以后我要跟你分房睡。”她磕着眼,脑袋歪在他肩上。
“那恐怕不行。”周序砚轻笑。
盛念实在是很困,强撑起脑袋,接过他递来的水,抿了口,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待会见到他口中的那个人,要是自己给他丢了面子就不好了,毕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重视一次见面。
“我们到底是去见谁啊?你先跟我讲讲,我可不想当着旁人的面儿失态。”
周序砚顿了下,很快,他说:“你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吗?”
盛念眼底划过一抹诧色,困意瞬间全无,坐直身子,朝他疑惑地看去。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头,“知道,叫陈婷,我爸…盛东城以前跟我提起过。”
“不对。”周序砚平静地盯着她,“你母亲姓唐,叫唐静娴。”
“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港区有名的富商的女儿,后来政势发生动荡,唐家一家定居去了美国。”
盛念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母亲家?你怎么知道?”
周序砚停顿了下,继续说:“也是在美国,她跟盛东城相遇,然后有了你,后来约好结婚的日子,但盛东城反悔了,他说他被家里人管制出不去,直到你母亲的预产期快到了,派人调查才知道他在国内已经结婚了,并且在杳无音信的那几个月里他已经有了个跟别人的孩子。”
盛念看着他,嘴唇翕动,眼神里全是茫然。
“你母亲知道后郁郁寡欢,经常一个人躲着哭,没过多久出了车祸,只留下了你。”
“唐家陷入丧女之痛,无心照顾你,你一直被你母亲的朋友照看,盛东城得知消息去了美国,经过商议,他带你回国,但你长大之后必须得入唐家的族谱。”
盛念眨着眼,需要消化的信息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紧紧攥着周序砚的手,怔了好半晌。
“所以,这次我要见的,是我妈妈家的人?”
周序砚点头,“唐家独女,现在也只有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有些茫然,蹙着眉头,斜斜看向窗外,“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周序砚喉结滑动,缓了两秒,反握住她的手。
“因为你母亲的死并不是意外。”
空气凝滞了几秒,他说结案很久以后,才知道是盛老太太的手笔,盛东城允许了那一切的发生。
盛念整个人懵了,问了他很多问题,周序砚很有耐心,全都细细讲给她听。
车子开进一条胡同,几分钟后停在一栋很大的院落前,他告诉她到了。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常服的年轻男人,见到周序砚,眼前一亮,朝他点头,随后立马走了进去。
盛念转头看向周序砚,“他认识你?”
话音刚落,出来一位妇人,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看到站在周序砚身旁的盛念,眼眶湿了。
妇人走近,“周少爷,老爷在里面。”她又看向盛念,抿着唇很欣慰的表情,压着颤音,“小姐,里面请。”
盛念跟在周序砚身后进去,虽然听周序砚说了那么多,但她当下人还在状况外,比对盛家的仇恨她现在只觉得无措。
绕过蜿蜒小道,走进一间客堂,一位穿着浅灰色唐装的老者缓缓朝他们转头看来。
周序砚走近,礼貌颔首,“唐爷爷。”
盛念望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老人的脸呆住,虽然他脸部满是皱纹,但五官却很立体,眼神坚定矍铄。
“念念,叫外祖父。”周序砚在旁边提醒她。
盛念转头看向周序砚,抿了抿唇,又朝老人看去,片刻后才从嘴里挤出外祖父几个字。
唐老爷子看了他们一眼,手一抬,转身往里走,“坐下说。”
几人坐在茶室里,这位外祖父似乎并不是很乐意见她,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就连眼神多是停留在周序砚身上。
周序砚给他沏茶,做足了礼仪,对方始终不咸不淡。
那位妇人走过来,“老爷,花茶酥已经备好了。”
这时,唐老爷子才抬眸看了盛念一眼,周序砚察觉到,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
“让陈姨带你去尝尝,那是只有在这才能吃到的正宗非遗点心。”
盛念不自然地朝唐老爷子看去,他没说话,她怯怯起身,跟着陈姨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周序砚跟唐老爷子,周序砚忽地轻笑,“还臭着脸?不喜欢我可就带回去了啊。”
唐老爷子那面具似的冷脸倏地碎掉,蹙眉,茶杯砰地放在桌上,“谁让你带回去的?”
“哎呀。”周序砚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可惜,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啪——
唐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翻,茶水溅了一地。
“你个臭小子,谁同意你这么做了?”
“唐阿姨。”周序砚看着老爷子,说得理直气壮。
唐老爷子被他一句话噎住,当初唐静娴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后来发生意外,也就没谁当真了。
他叹了口气,或许是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女儿,感到伤怀。
周序砚看他面色沉了下去,“行了,你再置气,跟她也没关系,她比谁都无辜。”
是了,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拿盛东城的所作所为放在她身上,又谈何公平。
“入谱这件事你看着办,找个时间我带她回来,别再给她脸色看了。”
虽这么多年过去,看上去老爷子跟正常人无异,但心里那伤就从来没愈合过,还跟二十年前一样,千疮百孔。
现在女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已经回来了,他该对那件事做个了结了。
周序砚扶起他拍倒的杯子,擦干桌上的茶渍,嗓音散漫,“要我们留下来陪你吃顿饭么?”
唐老爷子压着眉头,狠狠地朝他瞪过去,“你说呢?你都把我唯一的血脉薅了,以后可是要做我唐家孙女婿的人。”
“现在已经是了。”周序砚嘴角噙笑,朝他看去,从口袋里拿起两个红色的本本,放在桌上,推到老爷子面前,“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