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章江左陆郎(一)
刘备按照庞统的交待,派人把书信送到江东,分送给陆绩、顾劭、全琮,这三人都是庞统在江东的至交好友。
江东,建业。
江左盟盟主陆绩此时正在府邸花院,与族叔陆铭闲谈,校撰《太玄经注》。
陆绩年方二十五,身材高大雄壮,容貌英俊,博学多才,才华盖世,为庐江太守陆康幼子,江东世家大族陆氏家主。
陆氏与孙氏有杀父灭族切齿之恨,为家族生存计,只好暂时仰孙氏军事政权鼻息,苟活于乱世。
陆康在世时,曾汇集江东众多拥汉复汉的义士,创建江左盟,旨在除暴安良,扶弱济贫,维护一方平安。陆康被孙策杀害后,江左盟逼迫转入地下活动,长老九品高手陆铭受陆康托孤暂摄盟主之位。
当时陆绩年幼,拜阴阳派宗主左慈为师,通晓天文历法,星历算数,成为一代阳阳宗师。陆绩成年后下山暗中接任盟主,陆耀明面上还是盟主,尽心辅助陆绩,打理江左盟。
“公纪,孙权任你为奏曹掾,多年来,你心怀国恨家仇,奏事多直言不顾忌,深为孙权所惮。以孙权猜忌无情阴狠之为人,日久必为所害。如之奈何?”陆铭叹道。
“我本人无妨,只是怕连累妻小和陆氏族人。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陆氏族人皆在孙权势力之内如之奈何?”陆绩面露忧色。
陆铭起身踱步,叹道:“孙氏以武力发家,孙策更是迷信武力。在这个崇尚武力解决一切的时代,无一兵一卒的汉室理当颓废,不知何时能用儒家文明教化治民。我清晰记得,孙策平定江东时,驻扎吴郡,与张昭、张纮、秦松等讨论以武力平定各地。公纪时年方十二,大声说道,昔管仲任相九合诸侯不用兵车,孔圣也日远夷不从,专心怀德,自会来投。尔等不议求取怀德之技,却祟尚武功,真是令人失望。”
陆绩淡淡道:“铭叔,以吾观之,三至五年之内,放眼天下,诸侯只剩曹操、孙权、刘备三雄争霸,曹操以天时占先机,实力最为雄厚,刘备以人和占人心,后来者居上。独孙权以地理占江东,割据观望,最不喜欢也不希望他人统一天下。逐鹿天下定在曹刘之间见分晓。其实,刘备最大失误是偏信孔明之《隆中对》,向孙权借荆州之南郡十分失策。孙权借出南郡是换取刘备与江东同拒曹操,一旦刘备壮大,他必在背后动刀。如此,荆州危矣,关羽有失,刘备重义,心浮气躁之下,必倾国来攻,一旦有失,指望刘备为吾父报仇必成泡影。可恨刘备不纳庞士元弃荆重益之策。”
“盟主,蜀中急件!”一名劲装少年急匆匆冲进来,扬信喊道。
“陆羽,什么事冒冒失失的?”陆绩接过书信,慈爱地看着陆羽,嗔怪道。
陆羽是陆铭之子,是陆绩的贴身护卫,年纪虽小却已是八品高手,对陆绩忠心耿耿。
“凤稚归天了!”陆绩颓然坐下,展开粗略一览,并未把书信递给陆铭,垂泪哀叹道。
“庞士元去了?”陆铭大惊失色,接过书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士元弘长,雅性内融,奇谋策算,南州士之冠冕,志长命短,呜呼哉!凤稚归天,刘备痛失一臂,孔明当政,兴复汉室只怕遥遥无期矣!”陆绩涕泪交流,无限伤感道。
“我本想向其求教我及陆氏之生存之策,却不料他早早离去。”
“公纪请宽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需伤感。士元书信里有对你的谒语。”陆铭道。
“远离孙氏,外放待时。不出五载,交州易主。天降异象,天罡下凡。禅鸣九天,斗冲紫薇。火德重燃,汉室复兴。江左潜伏,汉火燎原。江东复汉,陆氏重光。陆议投孙,生死有命。”陆绩赶紧接过书信,轻声读道。
“人之将言,其言也善!凤稚至死也不忘你这小友和陆氏之兴亡,人生知己难得,惜乎!”陆铭叹道。
“凤稚之言正合我意,上次天降异象,星空分野,落于荆州。我就预感天道有变,士元道天命归禅,正是刘玄德之子禅鸣九天。他让我以退为进,自请外放边郡,江左成员可适度与孙氏虚与委蛇,潜伏江东交州,韬光养晦,以待时机。一旦火德重燃之时,便是我陆家重振家声归于大汉之日!”陆绩终于一扫多月来的颓废之气,扬眉吐气道。
“恭喜少主找到韬光之路,终于放下心结,我们陆家有望中兴了。”陆铭、陆羽父子大喜过望,恭喜连连。
“铭叔,江左盟便交于你打理,注意不露声色,不失分寸不卑不亢与孙氏适度合作,不断扩大我们的组织和实力,以待刘氏光复,届时一举推翻孙氏。”陆绩深思熟虑道:“铭叔,为安全计,以后江左盟与刘禅之联只能单线联络,我看就交由陆羽负责吧。”
“听从宗主安排。那陆氏家主之位呢?”陆耀急问道。
陆绩一怔,心想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自请外放,远离中枢,占着家主之位不便管理,而且孙权也不放心,徒增怀疑,反倒不美。反正陆议对这个位置也是念念不忘,不如顺水推舟。
想到这,陆绩微微一笑,说道:“我外放做官,族中不可一日无言,家主之位可让与陆议。”
“陆议?”陆铭和陆羽一脸愤怒。
“陆议这小人,自幼丧父,老家主见他可怜把其养大成人,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却久霸家主之位不放,不是族中长老施压族人汹汹,他是舍不得放手。甚至全力讨好孙权,一心想投靠陆氏仇敌孙氏,恩将仇报助纣为虐,小人一个!”陆铭骂声连连。
“盟主有所不知。这个小人,为了捞取更大权势,叫说要改名逊,要追求刘皇叔弃妻孙尚香为妻,真是陆氏之耻。”陆羽鄙视道。
“陆议一心投靠孙氏,成为孙权妹婿,前途无量,对陆家也有好处。”陆绩细细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