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桂香按桂春山的电话指示将车开进一个废弃多年的工地。寻了一小块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将车停好,她提心吊胆的下了车,站在车旁,环顾空旷的工地。工地四处杂草丛生,蛇行鼠窜,一股阴森森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而至,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冷战,赶紧给桂春山打电话。电话却打不通。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几遍桂春山的名字,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正当蒋桂香进退两难之际,桂春山如鬼魅般站在楼面上。他倚着砌了三分之一高的女儿墙,探着身子,发岀如夜猫子摄人心魄的大笑。
楼下的蒋桂香听了,毛发倒立,惊恐万状,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三五步。她抬起头,好言好语说:
“钱,我都带来了。你下来呀。”
桂春山却站在原地,打了两个飞吻,恬不知耻道:
“桂香姐,好久不见,难道你不想我!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带上钱,快上来呀,我们在楼面上再最后快活一次。”
蒋桂香不知桂春山在楼面上有没有同伙,不敢冒进。只有他下楼来,她才掌握主动权。于是,她扭动了几下肥大的屁股,卖弄着风骚,柔声细语地喊道:
“楼面太高了,我上不去。你要最后一次快活!好呀,我答应你。你不是喜欢车震吗?你看,车子就停在这儿,快下来呀!”
说着,蒋桂香解开了胸前的两个扣子,露出大半个雪白的酥胸。
桂春山咽了咽口水,犹豫不决。他怕车子藏着人,怕下去遭暗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蒋桂香心知肚明,赶紧将四扇车门和后备箱全部打开。桂春山尽力伏低身子朝车子里仔仔细细的瞧了老半天,他直起了身,还是一动不动。
蒋桂香急了,仰着头用激将法高声叫道: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我一个小女人不成?你再不下来,我走了?那短视频里,不光只有我一个人一丝不挂。你不在乎,我也无所谓,随便你怎么处理,反正丢人现眼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说着,佯装上车,发动了车子,来了个欲擒故纵。
桂春山急了。跟蒋桂香云雨事小,敲诈她一大笔钱才是目的。他怎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赶紧伸手阻止,大声喊道:
“桂香姐,故人难得一见,急什么呢?我马上下来!”
说完,飞奔着下了楼。
蒋桂香扣好了胸前的扣子。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精心计划好了对付桂春山的办法。
桂春山跑到蒋桂香跟前,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欲亲吻。她赶紧后退了两步,伸手阻止道:
“别慌嘛,我的心肝宝贝。钱,我带来了,视频呢?”
桂春山满眼淫意,嘿嘿一笑,道:
“桂香姐,你看我的小弟都支起了帐篷,等不急了!你不提醒,我差点怎了此行的目的。视频在我手机里,存着呢。你放百个心,万无一失。”
蒋桂香警惕性高,郑重其事道:
“你的手机里?谁相信你?你不是说我不给你一百万,你要将视频卖给桃色真人吗?”
桂春山百口莫辩,赌咒发誓,道:
“没有的事。都是我吓唬你,瞎编的!哪有什么桃色真人?我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视频一直保存在我手机里,并没有外传!”
蒋桂香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她还是铁青脸怒目圆睁,喝斥道:
“没外传?你敢说你没外传?你打电话告诉我把视频传给了我大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桂春山上前抓住蒋桂香的奶子,隔着上衣捏了捏,嬉皮笑脸,道:
“哦,这小事呀。视频传给你大儿子,是真的。我想,你儿子大了,早晚要行周公之礼,不是?人家不是常说,身教重于言教嘛。你是他妈,你身教不是更好?”
蒋桂香狠狠的打了桂春山的咸猪手,怒骂道:
“你他妈的无耻!”
桂春山也不恼,淫荡地笑道:
“谁还管他妈的无耻不无耻了?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不偷人养汉,单凭你在工地上累死累活做小工修扣件扛钢管,能挣得下偌大的家业?你没钱,能一掷千金包养我?我只不过俭葫芦画瓢,跟你学的,只是方法不同罢了。现在我只认钱,为了钱,杀人放火我都敢干!桂香姐,扯远了。钱呢?”
蒋桂香道:
“你先删了视频,再说钱!”
桂春山见蒋桂香只身一人,不怕她事后耍赖,毫不犹豫地当面删了手机里的视频。然后,他又将手机递过去让她检查了三遍,大大咧咧道:
“你放心。我只是手头紧,找你借点钱度过难关,没有别的意思。视频删了,钱呢?”
“后备箱里,我带你去自己拿!”蒋桂香不露声色,轻描淡写道。
桂春山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跟着蒋桂香走到车尾。
桂春山做梦也想不到蒋桂香会算计他,还如此歹毒!
蒋桂香本来叫上小弟来壮胆的。因小弟押钢管去了章六在惠州的工地,无奈只能单刀赴会了。在去的路上,她思来想去。如果桂春山念及旧情好商量,她愿意给六十万算了。如果他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甚至更多,她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她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制伏他的好办法。
桂春山迫不及待地问:
“桂香姐,你带了多少钱?一百万少了一分钱,都不行哟!”
蒋桂香只取了六十万现金,用黑色塑料袋子装好放在后备箱最里面,还拿些小物件遮掩着。她见桂春山贪得无厌,心想他肯定留有后手而后再敲诈勒索她,顿时心生厌恶。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手不抖打开后备箱,镇定自若,道:
“钱在最里面的黑色塑料袋里。我够不着。你自己去拿。”
桂春山弯腰低头钻进后备箱,双手并用掀开那些小物件。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豁然映入眼帘,他迫不及待打开。果然是垒得整整齐齐新崭崭捆好的百元大钞。
桂春山欣喜若狂。他激动万分。扑在钞票上又亲又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蒋桂香突然重重拉下后备箱盖。箱盖如千斤重锤,狠狠地砸在桂春山的腰上,痛得他哇哇乱叫。
蒋桂香紧紧的压着箱盖。桂春山趴着拼命挣扎。
桂春山的头如千斤顶一般,拼了老命,终于将箱盖顶起一尺多高。两只脚不停的往后胡乱地踢蒋桂香的大腿小肚子。
蒋桂香毕竟是女人,力气小,按捺不住年轻力壮的桂春山。眼看他要挣脱开来。她狠下心来,忍着剧痛从裤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果刀,猛插他的屁股。顿时,血肉横飞,嚎叫不断。
求生的本能,让桂春山爆发了洪荒之力。他忍着巨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顶开了后备箱盖!他攥紧铁拳,两眼怒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继而,发岀毛骨悚然的狂笑。
蒋桂香吓尿了,赶紧扔了水果刀逃走。她哪里逃得掉!
桂春山一个箭步冲上去,如老鹰捉小鸡似的拎着将她扔在地上。他又立马骑在她身上,两手轮番狠狠地抽她的耳光。她杀猪般大叫,不停的求饶。
桂春山打累了,仍然是骑在蒋桂香的身上。他见她鼓鼓的胸脯,突然腾腾萌生了淫意。
桂春山双手并用,三下五除二将她衣服扯烂撕碎扔在一边!
蒋桂香动弹不得,苦苦哀求放了她,只能脚乱蹬手乱舞做些无用的抗争。
桂春山丧失了理智。他要蒋桂香为她的所做所为付岀代价,横下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劫色再劫财!
蒋桂香见哀求无效,便使岀全身的力量大声呼救。桂春山不但不怕,反而更加激怒了他,加快了罪恶的速度!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突如其来的烂砖头飞来,不偏不倚击中桂春山的后脑勺!随后,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子惊雷般的怒吼声在他的头上炸响:
“放开她!”
桂春山强忍着剧痛,回头一瞧!男子手举一把两尺多长闪着寒光的西瓜刀朝他飞奔过来。他不敢怠慢,赶紧丢开胯下的蒋桂香,飞身上跃,嘴里骂骂咧咧,道:
“哪来的野小子?敢搅老子的好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桂春山边说边往楼层里跑,他寻一个称手的武器。废弃的工地上,半截子钢筋遍地都是。他不费吹灰之力,拾了两节半尺长的24mm钢筋,胡乱挥舞着,呀呀大喊大叫跑岀来,直接奔向男子!
蒋桂香趁机爬起来,抓过扔在旁边杂草丛里的衣服胡乱遮住赤裸的身子。她抬头望了一眼奔过来的男子。她大惊失色,尖叫起来:
“阿华,怎么是你?”
原来,阿华收到桂春山发给他的短视频,就知道此人有他妈的把柄,要敲诈他妈,他妈有危险。所以,逃学一直暗中跟踪保护他妈。
阿华怒目圆睁,高举着西瓜刀朝桂春山的头上砍去。
桂春山眼明手快,头一偏,紧接着一跳,闪到阿华的背后,抡圆钢筋朝阿华的后脑勺砸去。
站在旁边的蒋桂香大壳惊叫:
“阿华,小心脑后!快闪开!”
阿华躲不及,钢筋离他后脑勺不到一米!
千钧一发!蒋桂香闪电的纵身一跃,扑过去伸手抓着桂春山的背后的衣襟,用力一拽。桂春山仰面跌倒!
阿华赶紧回身,因被烂砖头一绊,站立不稳,西瓜刀脱手而飞。
西瓜刀落下来,不偏不倚插中桂春山的命根子,痛得他哇哇乱叫!
阿华及时收住了脚,怕桂春山夺了西瓜刀跟他们拼命。他赶紧上前两步,抢了西瓜刀就朝桂春山身上一阵乱砍!
阿华年轻力壮,桂春山岂是他的对手。桂春山长年沉迷于女色,身体早被掏空,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他左躲右避,上跳下跃,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蒋桂香拼命也阻止不了怒火中烧的阿华!不一会儿,桂春山便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候,阿华才扔了西瓜刀,撩起衣襟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蒋桂香吓傻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带着哭腔,不停的嘟囔,道:
“阿华,是妈害了你。你逃吧。天大的事,妈担着。”
阿华冷冰冰道:
“我十八岁了,我做的事我自己的承担。你回去吧,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还靠你维持!把衣服穿上,好自为之。”
说完,脱下衣服扔给了他妈蒋桂香。然后,毅然决然去附近的派出所自首了。
蒋桂香接过衣服,胡乱穿上,望着阿华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所措。她悔恨交加,泪流满面,不停的责骂自己害了阿华。她瞥了一眼桂春山。他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蒋桂香心里害怕极了,欲驾车离开。
桂春山已经苏醒过来。他拼尽全力一寸一寸往蒋桂香那儿爬过去。她浑然不知。
蒋桂香刚刚抬右脚上车,桂春山一只血迹斑斑的大手伸过来紧紧抓住她的左脚踝,她吓得三魂飘飘七魄荡荡,尖叫着跳开,喝斥道:
“你是人还是鬼?”
桂春山嘴里发岀微弱的哀求声:
“我还没死,是人。桂香姐,我错了。恳求你看在老乡的份上,救救我!”
蒋桂香躲得远远的,不屑一顾,道:
“我凭什么要救你?你不光祸害我,还祸害了我的儿子!呸呸呸,你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去死吧!”
说着,跳上车立即逃之夭夭。
桂春山彻底绝望了。他竭尽全力用胳膊肘支撑着上半身,睁大眼睛四下张望,期待奇迹,渴望有人路过救他。他望着此起彼伏的齐腰杂草,怎么会有什么路过之人,长长的叹息一声。此时正值黄昏,一缕斜晖从烂尾楼缝隙间穿过,照在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眼睛里的希望之光顿时黯淡下来。
突然,桂春山眼睛一亮,激动万分,精神大振。他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手机。手机完好无损的静静的躺在七八米开外的草丛中,是他跟阿华打斗失手跌落的。他匍匐在地,手脚并用,拖着沉重的身子,一寸一寸的艰难的爬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够着了手机。他立马拨打了120。断断续续的话没说完,又昏迷过去。
桂春山在医院刚刚苏醒过来,两名警察就上门找他。半个月后,他康复了,马上被警察送进了深圳看守所。又过了三个月,他以敲诈勒索罪,强奸未遂罪判七年进了监狱。
派出所的老警察告诉蒋桂香,阿华虽有自首情节和正当防卫的一面,但伤人过重,仍然免不了有两三年的牢狱之灾。如果真的这样,阿华这一辈子就毁了。她悔恨交加,痛哭流涕,又心急如焚。她悄悄的把老警察叫到外面,给了老警察一万块钱让他网开一面放了阿华。老警察思虑片刻,支了一招,道:
“听说你儿子读高二。我的儿子也在读高二,今年刚满十七岁。”
蒋桂香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她要跟时间赛跑,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必须抢在派岀所将阿华移交给看守所之前,将他捞出来。她从派出所岀来,赶紧打车去机场乘飞机回了趟云南老家,送了三十万现金,托关系找熟人让当地派出所的一名小小的户警将阿华的年龄改成了十七岁。就这样,阿华毫发无损的从派出所回了家。
阿华平安归来。从来不相信鬼神的蒋桂香竟然破天荒的去莲花寺烧香拜佛,求神仙佛祖保佑他。
抽签问卦时,她觉得解释卦象的胖和尚有些面熟,但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她不免多看了胖和尚两眼。
不知什么原因,胖和尚赶紧低了头,三言两语说了卦象,便起身借故离开。
蒋桂香望着胖和尚一瘸一拐的远去的背影,回头问旁边画符的老和尚,道:
“大师,刚才的胖师父跟我一朋友挺相像。请问他是不是一直在莲花寺岀家吗?”
老和尚摇了摇头,婉惜道:
“他呀?半路上岀的家!他本来是个大老板,仗着黑白两道有人,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唯一的儿子二十岁生日那天,让他自己的工人暗算了。他儿子,老婆叫人杀死不算,他自己的毁了容瞎了一只眼,腿还瘸了!害人终害己!家破人亡,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他心灰意冷,散尽万贯家财,上莲花寺做了吃斋念佛的和尚,都快两年了。”
蒋桂香又问,道:
“那他岀家前姓甚名谁?”
老和尚笑道:
“他叫黄默天,诨号叫黄胖子。那时候在深圳,他的名号如雷贯耳!工地上的打工人没人不咬牙切齿的咒骂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人呀,得势别猖狂,做事别做绝了!”
蒋桂香听了有所悟,回去后偷偷的去监狱看望了桂春山。桂春山岀狱后,还给了他二十万元回云南老家县城开了一家小超市。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还是说黄胖子。报复他的人叫牛根金。
牛根金这个人就是个犟种,一根筋,喜欢钻牛角尖。替黄胖子卖命干活没拿到血汗钱反而挨打的工人何止成百上千,他们大多数人忍气吞声自认倒霉。而他偏偏不信邪,选择抗争。
十五年前的腊月二十六,是发全年工资的日子。牛根金跟许多工友一样,期盼很久了。大伙穿戴整齐,早早就在工地大门外面等老板黄胖子的到来。他们兴奋不已,眉开眼笑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回家给父母妻儿带什么样的礼物合适,都憧憬着新春团聚的幸福快乐。工友们开始戏谑调侃起来。
“牛根金,给你爸妈带什么东西?我爸妈没出过远门,准备带点荔枝龙眼回去让他们尝尝!”
“牛哥才舍不得呢。他眼里只有老婆翠花和儿子二虎!”
“谁说不是呢?他狗日的平时舍不得吃舍不穿,有点钱就攒起来。他狗日的舍得为儿子为老婆花。二虎的玩具枪有五支,光给他老婆翠花不同款式颜色的情趣内衣就名买了两件!两样花了一千多,对自己呢,一毛不拔!”
“其实,他鬼儿子对他爸妈孝顺得很。他说,等发了工资,给他爸买件上好的羊毛大衣,给他妈买两瓶香港正宗的黄道益活络油!”
工友们七嘴八舌,如沸腾的开水。王根金一言不发,蹲在地上望着,咧着嘴笑。
这时侯,不知是谁大声地喊道:
“来了,来了…老板来了!”
黄胖子的车队威风八面,浩浩荡荡一大串!
开道的四辆锃光瓦亮的奥迪车。每辆车里坐着五名牛高马大孔武有力的年轻保安。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宽大豪华的大奔驰车!上面坐的是黄胖子和他的老婆及三个艳丽妖娆的女秘书!后面紧紧跟着的是四辆清一色的黑色宝马车。每车五人,坐的都是眼含杀气凶神恶煞般的保镖。
等候已久的工人们立马激动万分,如潮水似的朝车队涌了过来。
车停了。前后车里的保安保镖鱼贯而岀,迅速排成一列长队,拉起一道警戒线。他们训练有素,个个手持一米左右的狼牙短棍严阵以待。面对汹涌而至的工人,他们狼牙棒乱挥,大声喝斥,将汹涌而至的工人挡在线外!
工人们敢怒不敢言。
黄胖子在保安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下,趾高气扬进了工地一层的办公室。
牛根金等工人开始忐忑不安,变得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