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茫了一瞬。
阿东在旁边,说这里是大少帅的私宅。
刚睡醒的大脑是混沌的,他无力思考,等到思绪回拢时,才想起沈聿青在他倒地之前说的话。
他说,他准头很好,会一击毙命。
颜海是知道沈聿青的本事的,他能活着,是沈聿青故意放了水。
阿东和他说,他听到军医说的话,飞镖偏离了心口一寸,留下了他的命。
只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你有智慧,在洪门却无法施展你的抱负。”
宋徽宜轻声说,“若是你也有实现南北统一的抱负,不如跟着沈聿青。他欣赏你,会让你大展手脚,不会让你珠玉蒙尘。”
颜海大惊。
他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想了千万种可能,没想到留他的命,只是因为他被人认可。
他身为男人,志在四方,自是希望自己能够大展手脚,能够有处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原以为这辈子碌碌无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招我为己用,让我有大展手脚的机会,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位置。”
颜海并不糊涂,他合理分析利弊,“这种位置,知道的机密可不少,特别是沈聿青背着督军私下做了许多事。难道不担心我积怨在心,反咬一口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宋徽宜说,“那你也应该清楚,沈聿青瞒着所有人,费尽心思让你假死,不会把你当成普通的兵用。”
“你能代替他做主?”颜海问。
他只是好奇一问,没有带其他情绪。
站在旁边的谭绍远接话:“少帅说了,宋小姐说的话等于少帅的话。”
颜海微微讶异。
谭绍远是沈聿青的副官,是他的心腹,他说的话自然是不错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告诉我的。”宋徽宜说。
她曾经问过沈聿青,洋安路那套私宅的位置就这样告诉她的家人,他怎么这样放心。
沈聿青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不仅在用兵,也在于人与人的相处。
他信任她,就会信任她的家人。
沈聿青打算用颜海,是因为他认可他的能力。有朝一日决定用颜海了,他也会信任他。
颜海沉默了一下。
门被打开。
几个人同时看向门口,沈聿青从外面晃晃悠悠的进来。
宋徽宜看到他,一脸无奈起身:“让你睡觉休息你怎么又起来了?”
她下楼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
他没睡多久又醒了。
“你不在旁边,睡不好!”沈聿青说。
看了眼床上虚弱不堪的颜海,他又笑,“这大冷天的,别人躺地上没多久就梆硬,你躺在地上流了二十分钟血还有气!”
他开口就是气人话。
他从旁边扯了张软椅就要坐。
宋徽宜踢了脚他的腿:“你背上有伤,军医说了让你坐板凳!”
又和谭绍远说,“谭副官,辛苦你去搬一张硬板凳进来。”
谭绍远便搬了一张。
沈聿青看着腿边的硬板凳,烦闷的踢了两脚,冷睨了谭绍远一眼:“我倒不知你手脚如此麻利!”
“少帅,宋小姐说得对。”
“行吧。”
他刚要冷哼一声,对上宋徽宜的目光,他立马笑眯眯的坐下来,“徽宜让我坐硬板凳,我肯定是不坐软板凳的。”
他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
宋徽宜又踢了他一脚:“腿也不能翘,会扯到背。”
“徽宜这是想当我太太了,管得这样严!”他又笑,听话的放下了腿。
“胡说八道。”
“怎么样?”沈聿青看着床上的颜海,嘴贱道,“颜家只剩下你一个人,滋味如何?”
宋徽宜一阵无语:“你这嘴巴能不能收敛点?”
他一来,开口两句话,都是往人心窝子捅。
“他不难过!”
沈聿青笑着拍宋徽宜的头,“他比颜栎识时务,早知道洪门要遭此劫,提前让她母亲逃出去了,躲在积英巷的宅子里。”
他一抬手,宋徽宜就将他的手压了下去。
她简直拿他没办法:“你能不能乖一点?后背有伤还总是各种各样的动作!”
沈聿青哦了一声,顺势将她的手攥在手里。
这么多人在旁边看,她想抽出手,却拗不过他。
他厚脸皮惯了。
颜海终于有机会开口,他问:“她现在可好?”
沈聿青知道,他并不意外。
他留他的性命,说明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盯上了他,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知道他母亲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会让人出城了。
沈聿青问谭绍远:“那边什么情况?”
“她今天乔装打扮出门,在颜公馆附近站了许久。”谭绍远说,“之后便回了积英巷的住宅,没有再出门。”
颜海愣了一下:“她没出城?”
“没有。”谭绍远说。
颜海面色一变,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阿东赶紧扶住他:“少爷,您怎么了?”
“她不出城,可能会自杀!”
颜海想到他们分别前说的话,不好的想法从心底横生,情绪有些失控,“快点!我得去找她!”
他的母亲,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光明正大出去会惹多少麻烦你不知道?”
沈聿青凉凉开口,“别想了,好好在这呆着!我花心思让你假死,可不是白给你机会暴露我!”
他不会让他出去。
“你别着急。”
宋徽宜忙说,“他既然让人看着你母亲,就不会让她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还是徽宜懂我!”沈聿青气定神闲。
又说:“你告诉我一件只有你们知道的事,我把她接过来。”
这话一出,颜海突然安静下来。
他不再挣扎。
他有些恍惚,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她留在积英巷,就算掩饰的再好,只要出门总有一天会引人注目!”
沈聿青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让人把她软禁了,总不会让她坏了我的事!”
“他这人嘴硬心软。”宋徽宜说。
沈聿青蓦地笑开:“胡说八道!”
他说,“徽宜,你总拆我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