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穆洲诧异的同时,赶紧将身上的家居服换下,换上平日的衣服。
男子穿家居服与旁的女子会面,并不合乎礼数。
到楼下大厅时,宋徽宜正在和他的父母说话。
王太太先看见了他:“穆洲来了。”
宋徽宜起身:“穆洲哥。”
“怎么过来了?”王穆洲问她,“是为了晚上的事?”
他还没问她晚上发生么了什么。
宋徽宜寥寥带过说她去处理其他的事,他隐隐猜到了晚上不仅仅只是隔壁雅座闹事那样简单,肯定还有内情。
她不说,他也不好开口去问。
“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他请她坐下。
宋徽宜坐下,才缓缓开口:“今晚梅兰园不是简单闹事。是周时,也就是斧头帮帮主九爷,他杀了人,杀了财政科次长盛成安。”
“盛成安?”
王家是军火商,见识颇多。
王旭与是买办,和各方势力都有一些接触,当即就反应过来这号人物,“他不是南京人?什么时候来了南城?”
“就这两天。”宋徽宜说,“琼芳的戏班子前脚刚来了南城,他后脚就跟过来了,瞒着所有人。”
王旭与倒吸了一口气:“南城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他有些震惊。
死了南京财政科的次长,那可不是小事。
人死在南城,其中牵扯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斧头帮的九爷杀人可不分人物,不分地方,他能去北方杀了大军阀,就能在南城杀一个财政次长。”
宋徽宜让他放宽心,“这等丑事不会上法庭,会压下来,没人会追究。”
王旭与稍微安定。
他颇有感慨:“我倒是听说他痴迷戏曲,没想到这样痴迷,还特意跟着戏班子跑……他是犯了什么事,周时去杀他?”
周时杀这种大人物,一向都是有缘由的。
大家都知道。
只是盛成安毕竟不在南城,他们这些听过他的名声,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但终归不了解这个人。
除了军政府和帮会,这些需要掌握信息的人。
“他……”宋徽宜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觉得话难以启齿,而是觉得话到嗓子口,却有些干哑,“他有断袖之癖,好玩弄幼齿,死的时候正在梅兰园的后台玩弄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暗卫很有本事。
他用很短的时间,就将情报打听得一清二楚。
盛成安一直就有断袖之癖,他和他的妻子生了一双子女后就貌合神离,四处打猎。
妻子知道,管不住他。
她又出身名门,不愿将这等丑事败露。盛成安为了报答她和堵住她的嘴,亲自给她找小白相,夫妻互相遮掩。
戏班有很多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想要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有很多男孩从小将自己的嗓音塑造成雌雄莫辨,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家喻户晓的旦角。
盛成安发现了这里男孩子多,能够发泄他的欲望,便借着看戏的名头掩人耳目,实则每次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他威逼利诱,许多孩子惨遭他的毒手。
警察到现场时,盛成安浑身赤裸的倒在血泊里面,而一个小男孩,也是浑身赤裸。
他的手被绑住,双脚悬空吊在空中。
浑身青紫,下身出着血。
男孩精神有些不太稳定,好久才缓过来。
“戏班里有好几个人也被他欺负了!”男孩哭着说,“他有钱有权,势力好大,我们投诉无门!”
除了这个戏班,还有其他的戏班子。
王家人听了,很震惊,但不觉得稀奇。
王太太一阵唏嘘:“自己都有孩子,怎么还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许多有钱人家,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丑事。
在以前,佣人都是签了死契,人和身体都是主人家的。现在讲究人权,佣人都签的活契,要是不想做了,想走就走。
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很多大户人家仍是沿用以前留下来的习惯。
就是不愿佣人出了主人家,到处散播主人家中的事。
王家能进主楼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人。
先问了佣人,要是愿意,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们不会逼迫。
玩弄幼齿,这种道德败坏的缺点事,他们不会做。
宋徽宜也是知道这点。
王穆洲这样正义耿直的性格,也得是父母教育得好才行。
“穆洲哥以正义耿直服人,平时又会写些东西,便想请穆洲哥为我的报纸写上一篇文章,好生批判这件事。”宋徽宜道。
为了孩子们,她想好好批判这些人。
她又说,“我们比普通百姓多了发言权,更不能缄默不语,穆洲哥你说呢?”
“那是自然!”
王穆洲欣赏之余,眼神更多了坚定,“报纸是一个很好的渠道,我们不仅要敲打这些犯下恶行的人,也要让许多潜在的受害者警醒,知道维护自己的权利!”
“这很难,普通百姓不会想和有钱有权的人硬碰硬,除非不要命了。”王旭与道。
“王先生说的在理。”
宋徽宜说,“我们身在高处的人,尚且知道阶级之分很严重,普通百姓更是望不可及。这次发声不是为了一蹴而就,而是要让人民意识觉醒。
穷人怕富人,富人怕权贵,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我们若是一直不愿说、不敢说,那就再没人开口说了。”
周时就是这样的发言人。
他在用暴力维护一些正义。
但暴力执法,只会让百姓大呼痛快,为他们解决这样一个大恶人。
更深层次的,没有。
许多穷苦百姓一辈子都没读过书,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可能遇到了事,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通过报纸的传递,识字的人能看明白,他们会讨论这件事。
讨论的多了,不识字的人也能听到一二。
“好!”王穆洲满口应下,“什么时候要?”
“尽快。”宋徽宜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报社的员工,让他们今晚加班加点将这件事情报道,我们要趁热打铁,别等风头过去了。”
王穆洲说好。
“宋小姐。”王旭与突然开口。
他语气略有些踟躇,表情也是为难。
他说,“你与我夫人孩子交好,我也冒昧叫你一声徽宜。伯父知道你这份心是好的,我也支持,但你看……
我们王家虽说黑白两道都有势力,但终归是生意人。今晚死的人是南京的财政次长,这涉及的事情可不是我们生意人能够惹得起的。百姓有阶级,我们也有阶级,若是穆洲先冒了头,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