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东路军的“老种经略相公”相比,辛兴宗就是个善于媚上的草包而已。
五月三十,“奚六部大王、四军太师”萧干,亲领三千铁骑呼啸而来时,辛兴宗立马下令撤军。
一开始还有序撤退,互相遮掩,很快就乱了节奏,继而溃不成军。
西路军放羊一般跑的漫山遍野,步卒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也是这一天,种师道也遇上了大麻烦,突然出现的辽“怨军”,虽然没有“大宋东路军”人数多,但是战意惊人,战力恐怖。
他这边真正的西本军只有两万多,其余两万多是河朔军,和数千运粮的厢军。
而敌军有同样的铁甲劲弩长弓正面对抗,近三千骑兵轮番骑射,忽左忽右,甚至能从军阵后方冒出来,射一波就走。
军心浮动,尤其是河朔军和厢军,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血腥厮杀。
种老将军向雄州大营的童太师发出求援信,城里还有五万兵,哪怕派一半过来,不求反杀,起码也能保证不败。
童贯回复就两个字:“撤军!”
本来就没准备大战,后方也没有援兵,种师道只能下令撤军。
正如他之前所料:“邻敌在迩,退必掩袭”。
耶律大石指挥铁骑加怨军步卒紧追不舍,死死咬住宋军不松口。
西北军一开始还能支撑,在老种经略相公指挥下,时不时还能回身打个小反击战。
但耶律大石不愧是名帅,迅速找出东路军的软肋“河朔军”。
发起狠来往死里揍,被击溃的河朔军,对还能坚持的西北军形成了“倒卷珠帘”。
一场大溃败再也阻止不了!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初三、种师道所部在历经数日险象环生以后,终于抵达雄州城外。
更坑爹的是西路军的溃兵也撤了回来,两路溃兵混杂在雄州城下,哭嚎哀求要进城。
在大宋溃兵后方合军的辽兵,气势更甚,尤其是骑兵,砍人砍得手都软,刀都卷了刃,只能捡宋军抛弃的兵刃使。
正是夏季,阴晴不定,这天又遇上大风雨肆虐,八成弓弩手的宋军,弓弦水湿后劲力不足。
疯狂逃命时,沉重的甲胄早就扔了,面对甲骑呼啸而来的骑射,他们更无还手之力,全然指望雄州守军接应。
“属大风雨,兵士自相蹂践,弃掷兵仗满郊……”
然而溃兵们注定绝望至极,雄州的五万大军非但不出城接应,还紧守城池,严禁溃兵入城。
连种师道和辛兴宗都不让入城,童贯令两人所部在城外扎营。
早就乱了套的东西路军,还扎个鸟营,咋办?凉拌!继续跑呗!
你敢跑,辽军铁骑就继续追呗!
留下怨军八营在雄州城外威慑宋军,五六千的铁骑继续顶风冒雨收割人头……
“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直至天黑前,童贯才让辛企宗、辛永宗领着“胜捷军”出城,将还听令守在城外的军队收回城中。
获得难以置信大胜的辽军,天黑前全军后撤,并未继续攻打雄州。
一方面是兵力严重不足,这次作战纯属“拆东墙补西墙”,宋人已经丧胆,必然不敢再犯,北辽的心腹大患依然是担心金军趁机南侵;
再一个是北辽也不想扩大事端,真把弱宋逼的狗急跳墙,给个深刻的教训就行了;
所以出兵前就有定策:“怨军不过雄州,铁骑不过真定”。
想想也是悲哀,也就是人家及时收手,大宋十五万大军,才没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远在千里外的官家赵佶惊闻雄州大败,立即下诏班师回朝,“巡边”结束。
至此宣和四年,大宋军第一次北伐燕京,以耻辱的大败告终。
丢人现眼的打了大败仗,童太师连眉头都不皱,直接将责任全部推给种师道。
“坐失机会,罢兵南归”,使其又一次被去职贬官。
当初嘲笑杨可世的雄州知州和诜,也没落好,照样被弹劾后罢官免职。
真正的决策者童贯圣眷未失,照样还是大宋太师“楚国公”。
全军溃败之时,并不是人人都如猪羊般任人驱赶宰割,也有不少血性汉子绝地反击,豁出命去拼死一搏。
譬如泼韩五的骑都,被乱军裹着和上官失去联系。
瓢泼大雨中,他在战马上大声呼喝,和其他四队互相呼应,竭力杀出惊恐逃亡的溃兵潮。
五十骑重新聚齐、非常神奇的一骑未缺。
众人皆呼侥幸!
溃兵才不会管你是兵是将,抢了你的马他就能先一步逃出生天,所以泼韩五的手下砍得人马浴血,又被雨水冲刷的满地腥臭。
在这种情况下,敢冲自己伸手的皆是死敌,不杀他、自己就得死在这儿。
未等韩世忠确定行止,远远的又看到雨幕中,约近百辽骑奔袭而来,肆无忌惮地砍杀腿脚慢的宋兵。
都不需要挥刀,借着马速,拖刀即可,老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即使砍不到脖颈,随便拖割到后背何处,都是骇人的大口子,在这季节、有死无生。
韩五哥手搭凉棚看的睚眦欲裂、两眼血红,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甩在一旁。
这些辽狗欺人太甚,如此回去,即使逃得性命,他还有何面目去和汴梁城的好兄弟们相见?
人家黑龙兄弟一问:“五哥你身手这么强,杀了几个辽狗?”
自己呐呐无言,就顾着逃命,砍了四五个想夺他马的贼撮鸟。
“五哥?”“五哥!”
手下兄弟这是喊他赶紧撤,敌骑数百,己方才五十,不跑等着吃席不成?
“弟兄们,额决心要去杀了这些辽狗,刀枪无眼、生死难料,不愿相随自行回撤,愿意同去的以后就是生死之交”。
“同去同去!”
“了扎咧!”
将是兵的胆,老大不怂,大伙儿岂能做出转身逃跑的丑态?
泼韩五没有莽撞直接迎战,他把四名十将喊到一起,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
老兄弟苏格带着四十骑,抢占预设战场旁的一处山丘,藏在侧后、听令再杀出。
韩五哥带着自己的九名亲信骑兵,打马而下,拦住一队四五十人,有些面熟的步卒。
“洒家绥德泼韩五,认识额滴伙计,近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