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提问，可以吧？”
迟倾耸耸肩，“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季怀南顿了顿，似乎是在心底组织着语言。
“祁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哪件事？”祁弥坐到迟倾的侧面去，仰着头靠在迟倾的后背，应着季怀南的话，却显得有些懒洋洋。
什么狗屁态度，季怀南咬了咬牙，把目标转移到迟倾身上，“那你呢，迟倾。”
祁弥是知道但不想回答，所以装不知道，迟倾就不一样了，他是真不知道季怀南在说什么，所以问出了和祁弥一样的问题：“哪件事？”
这两人，很难不让季怀南和姜白以为他们是故意的。
随后他便反应过来，或许祁弥确实没有告诉过迟倾这件事，这倒是让季怀南有些难办了，他看向姜白，姜白让他自己拿主意。
犹豫了片刻，季怀南决定把话说开。
“我和姜白，以及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组织了一支……你可以认为是造反的队伍，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结束这场由人类带来的末日，让人们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拘束在一个小小的巴别塔之内。”
别的先不说，只是听到造反这两个字，迟倾就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了。
“你们要反抗管理者？”他有点慌，“这真的能做到吗？正常来说，大部分人都是站在管理者那边的吧，如果真的到了最终对峙的时候，你们的人数不可能会占优势吧？”
季怀南露出一抹笑，“所以我们才需要拿到那足以判管理者死刑的证据，人们知道了末日和怪物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还会愿意站在他们那边吗？”
所以，季怀南一行人已经想好了对策，而且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由管理者统治的巴别塔。
但从迟倾的角度来看，他不知道季怀南和姜白身后的势力有多大，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觉得风险太大，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管理者本身的人数可能并不占优势，但他们是一个组织，串联了各个巴别塔，即便解决了现在他们所处的17号巴别塔，也没办法应对来自其他巴别塔的施压，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巴别塔早就不同往日了，”季怀南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大概七年前，他们之间就已经断了联系，现在想要恢复通讯，岂能是一个麻烦就能形容的？”
再说了，到时候控制了管理层，通讯不就落到他们手里了，想联系还得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而且，我猜他们也不敢联系。”
沉默了许久的姜白补充道：“因为到那时候，我们也会把末日相关的事散播出去。”
听到这里，迟倾也大概了解到他们的决心了，但有一点他搞不明白，“你们是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为什么会想到去干……这种惊天地的大事？”
“你去过上面几层吗？”
沉吟了许久，姜白反问迟倾。
“没有。”二层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这么好运混上来的，至于更上面，迟倾是想都不敢想。
在迟倾的认知中，巴别塔一共只有四层，越往上，生活水平就会越高，所以人们才会想方设法往上爬。想到这里，迟倾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道窈窕的身影，那是他们刚从一层上来的时候，遇到的因为要去三层所以买房的女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巴别塔一共有六层。”
季怀南点燃嘴边的烟，“下面四层留给往上爬的人，上面两层准备给从出生就好运的人……啊，还有那些每天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科学家。”
吐出一口白雾，他问迟倾：“你觉得在一层的生活怎么样？跟二层比又怎么样？”
“其实……都还好？”
除了几次差点被人卖了，以及天天吃不饱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吧，在一层的时候尚且如此，二层的生活更是惬意了许多，他不用再担心吃饭的问题，甚至能在闲暇之余，带着祁弥去找点刺激……
闻言，季怀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等你上三层就知道了，三层、四层，每上去一个人，就会踹一个人走，如果达不到巴别塔定下的目标，那它依旧不会让你留在那里。二层其实也是一样，而你们不知道，还得感谢我的身份。”
每一层之间的人员几乎都在不间断的流通着，大部分是往下走，最后前往一层，从头开始。a级是划分一层和二层的界限，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如果贡献不足，那还是会被遣送到一层。
一层，是整座巴别塔之中最脏最乱的地方，但凡是去过二层或者更高地方的人，都不想一辈子在哪里待着。
所以他们想尽办法往上爬。
“以上，针对的还是运气好的异能者，”季怀南抖了抖烟灰，“而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处境？”
迟倾一愣，他认识的人里面，还真没有普通人，他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在巴别塔之中，普通人的生活环境。
“没有吧。”
一看祁弥的反应，季怀南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用手扇了扇围绕不散的烟雾，继续说道，“其实你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塔里的普通人越来越少了。”
迟倾不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叫越来越少？”
普通人不会跟着异能者出塔猎杀怪物，自然也不会面临被吃掉、被感染的风险，即便在塔里的生活没有异能者那么滋润，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吧？
“我说过，想要节约能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消减人口，”季怀南的声音有些嘶哑，“相比起异能者，那些普通人，就会是这项措施的第一批受害者，这点，我以为你会想到。”
有些可惜，迟倾在这之前，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那这些普通人呢？被杀了吗？”
迟倾的问题逗笑了季怀南，笑意却未及眼底，“怎么会呢，直接杀掉多可惜啊，当然得物尽其用不是吗？”
“……”迟倾忽然就明白了季怀南话中的意思。
“做研究咯。”
身后的祁弥忽然开口，替迟倾说出了盘旋在心中的想法。
姜白跟着点头，“是的，有一部分经过进行挑选的人，其实不只限于普通人，也会出现异能者的身影，只是比重较小而已，他们会成为那些科学家最鲜活的试验品，最后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就算活下来了，也算不上人类了。”
这是以往的迟倾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巴扎，度过了那段没有异能的日子，而后又捡到了祁弥，才安全活到了现在。
他很幸运，一直都是。
“我明白你们意思了，”迟倾点点头，“所以之后是什么打算？”
季怀南跳到车的引擎盖上坐下，姜白没有动作，他看向迟倾，缓缓问道：“首先，我们得确定一件事，你真的能救回已经感染的人？”
一声笑从自己脑袋边上传来，迟倾扭头去看祁弥，想问他为什么笑，祁弥在他之前开口。
“你是不是之前被骗过，所以才这么害怕？”
面对祁弥挑衅似的话，已经冷静下来的姜白不为所动，“我得为所以愿意相信我们、跟着我们的所有人负责。”
祁弥拉住迟倾的手，让他听自己说。
“那如你所愿，”祁弥笑起来，“是真的。”
明明是空口无证的话，却让姜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追问道：“这事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
祁弥歪着头，“当然没有其他人知道，不然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了不是吗？”
如今，看似平平无奇的迟倾竟然在一时之间，成为了他们手中最具分量的筹码，意识到这点的姜白忍不住看向季怀南，二人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了出来。
“这事关重大，”姜白郑重地嘱咐迟倾，“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告诉别人，能做到吗？”
“能。”反正迟倾也没打算把这事拿出去宣传，在必要之前，越低调越好。
既然迟倾答应了，那祁弥就不用再问了，姜白和季怀南对这点都心知肚明。虽然这两人还没有明确表明要加入他们，但看现在的态度，至少他们不是站在对立面的，这就已经够了。
“第二个问题。”
姜白话头一转，提到了之前去研究院的事，“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在研究院有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当然，可以共享的话最好。”
在征得祁弥同意之后，迟倾想了想，说道：“其实跟你们知道的都差不多。”
“研究院在废弃之前，一直在研究母胎，试图将母胎和人类结合，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物种，为这，他们也找了许多活人来做实验。里面有个标本楼，其中装了不少失败的实验体，体型有大有小，但最大的也没有突破人类的极限。”
姜白明白迟倾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他不能认同，“现在遗留下来的实验体肯定都是失败的产物，代表不了什么，成功的实验体，他们绝不会放任其留在已经废弃的研究院里。”
他说的不无道理，迟倾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姜白应该跟你们说过，”季怀南忽然插话，“我之前跟着我爸去上面那两层的时候，看到了一点东西。”
这个迟倾当然记得，“怎么了吗？”
“那些实验体都是活着的，我看到过他们眨眼睛。”
软绵绵靠着迟倾的祁弥有了反应，他半阖着眼问季怀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