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车辆颠簸之下,迟倾也靠着祁弥的脑袋睡着了,反倒是说着累的祁弥,在迟倾入睡之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前排的姜白和季怀南一直保持沉默,姜白看着窗外,漠无表情的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季怀南则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这片区域没有路,只能靠他慢慢摸索着往前,如果不留神,很容易撞上周围粗壮的树干。
祁弥垂着眼,思绪完全沉浸在迟倾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于安静的环境,终于有人坐不住,打破沉默。
“你们不是和黎城冬他们做好打算,一起去研究院吗?为什么他们被抓了,你们却一点事没有?还是说你们其实就没有跟去?”
姜白的语气并不算好,至少在季怀南听来,是这样的。
所以他也能理解祁弥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姜白,但这件事他们确实需要了解一下,季怀南摸了摸鼻子,为姜白开解道:“理解一下,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可能说话的语气就有点冲。”
“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弥勾着唇,眼底尽是漫不经心,“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分明是两个问句,被他用这种平淡的口吻说出来时,就好像变成了陈述句,让人想要回答,却又觉得不管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妥当。
姜白看中祁弥,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骑在自己头上。况且,今天发生的事,往小了说,只是他和迟倾想往上爬的伎俩;往大了说,迟倾拥有这份足以影响现状的能力,却不往上报,不就是在浪费资源?
“回去之后,我会把迟倾的情况详细地报告上去,之后的一切后果,都由你们自己承担,你就不怕?”
祁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迟倾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
这番带有威胁性质的话落到他耳中,还不如一只蚊子叫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手横过迟倾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确定哥哥不会因为这个动作转醒,祁弥才慢悠悠看向已然有些不耐烦的姜白。
他甚至懒得嗤笑,因为这么没脑子的人,实在不想搭理。
姜白见祁弥这么稳得住,心底不禁一沉,他和季怀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算得上是软硬兼施,但祁弥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点找不到切入口。
季怀南和他的默契,不用言说,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他假意咳嗽了两声,替姜白给祁弥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他脑子确实有点不清醒了,让我来说吧。”
打量了一下祁弥的神色,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不愿配合,季怀南就接着往下说。
“我们其实知道,那天你们是和黎城冬两兄弟一起进入了研究院,但是最终被抓的只有黎城冬他们,逃过一劫的你们,则是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才出来的。”
“按理来说,黎城冬提供的防护服最多只能撑一个小时,但你们在里面待的时间,可远远不止这个数,所以我们很好奇,你和迟倾,是怎么做到在不受衰竭影响下,还能躲过管理者搜查的?”
这也是姜白会找上门,要祁弥和迟倾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主要的怀疑对象还是祁弥,毕竟迟倾的底细已经被他们查了个底朝天,干净到都不会让黎城冬那个老狐狸生疑的程度,姜白和季怀南当然也从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迟倾注定平静的一生,却在和祁弥相遇时,迎来了重大转折。
他们甚至在巴别塔中查不到任何和祁弥相关的过去,这个连手环都没有的少年,就像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即便对他的来历存疑,想要下手去查,结果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以季怀南和姜白打算将他带到野外,本来是准备好好盘问一番的,祁弥不愿意配合,甚至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他们。
这怎么能不让姜白觉得郁闷。
或许是季怀南的态度比起姜白要好太多,所以祁弥愿意开口。
“仅仅只是好奇吗?”
面对祁弥的反问,季怀南和姜白面面相觑,拿不准他想表达的意思。
“其实也不只是好奇,”季怀南试探性地说道,“我们曾经也试着去研究院调查,但限制我们的东西太多,所以一直未能如愿,如果你和迟倾真的不受影响,那我希望可以拉拢你。”
他说的倒是挺直白,祁弥视线扫过季怀南的脸,缓缓开口,“加入你们造反的队伍?”
此话一出,车内的空气就像是被寒冰冻结一般,冷得令人窒息,姜白彻底沉下脸,看向祁弥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般无所谓,而是翻腾和汹涌着戒备和时有时无的杀意。
季怀南踩下刹车,将车停靠在一颗大树下。
“你可真敢说啊,”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祁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尖锐的凝冰在四周凝结,正对着祁弥和迟倾,似乎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这些致命的东西就会立刻把他们扎成马蜂窝。
“……!”
悠悠转醒的迟倾刚睁眼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人都呆住了,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哥哥别怕,”祁弥拍拍迟倾的手臂,“都怪我,把你给吵醒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祁弥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他迟倾可没办法忽略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二人的季怀南和姜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他想要努力搞明白现状,“二位,这是有什么冲突吗?咱们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说,这么直接动手,不好吧?”
姜白觉得迟倾大概率也是被祁弥蒙在鼓里,所以收回了他那侧的冰锥,“你先下车,我们和祁弥有点话需要单独聊聊,放心,很快。”
迟倾看了看姜白和季怀南的神情,又扭过头去看一点都不着急的祁弥,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没必要这么麻烦,”祁弥拉住迟倾的手,嘴角噙着笑,“不过是一点小事。”
他小声和迟倾说明了他和姜白二人之前的谈话,迟倾听完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
迟倾的反应,让姜白意识到,迟倾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毫不知情,他沉吟片刻,打算从迟倾这里套话,“所以,你们对此的解释是什么?”
“很简单呐,”迟倾扬眉,“因为我不是人。”
姜白和季怀南愣住。
“什么意思?”
“就是我现在算半个怪物,怪物怎么会被怪物的基因影响呢?对吧。”
有道理,但又毫无道理,有那么一瞬间,姜白都怀疑迟倾的脑子是不是因为睡得太多,给睡迷糊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季怀南的反应也和自己差不多,姜白侧皇城糊涂了。
“现在是在野外,就我们四个,你们这样的态度,就不怕我和季怀南直接把你们杀人抛尸?”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迟倾忍不住乐:“原来你们也有这样的想法啊?”
也?姜白和季怀南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这个字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迟倾知道他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啊,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哈,我和祁弥还没有这么残暴,只是这样的荒郊野岭,确实很适合抛尸,所以我才这么说。”
这迟倾是不是缺心眼啊,姜白明明是在威胁他,却还能笑得出来,还要跟他们说个笑话,也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真没脑子。
“威胁?”
祁弥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将季怀南和姜白的一切想法清楚洞悉,他歪着头,“难道你们以为,凭借你们两个,就可以威胁到我?”
季怀南蹙眉:“你觉得还不够?”
一个a级风系而已,只要没有突破s级,那他和姜白联手,不可能存在落败的可能。这是季怀南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接触到祁弥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他忽然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他不知道祁弥的依仗是什么,所以才需要谨慎。
怎么又突然吵起来了,迟倾扯了扯祁弥的衣角,让他少说两句,“两位,祁弥的态度不好,我替他向你们道歉。但有一件事,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岭,但二位至少还记得自己少校的身份吧,就这么威胁和你们同行的人,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看似是在道歉,其实拐弯抹角说姜白和季怀南不该威胁他和祁弥。
迟倾是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的。
姜白把所有的冰凌全都收了回去,“那我们就心情气和地谈一谈吧。”
车内的空间太狭小,季怀南提议下车再谈,其余三人都没什么意见。
在待里坐了那么久,这下终于能好好疏通疏通筋骨,迟倾紧张的心情都跟着缓和了不少,简单活动一会儿之后,他随意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顺带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祁弥过来也休息休息。
季怀南深吸了一口气,冲最后下车的姜白笑了笑,最后二人一起依靠着车门,看向吃迟倾和祁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