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迟倾还不知道黎城奕这句话的含义,他只是和祁弥一起准备着,迎接那隐藏在废弃研究院之下的秘密。
等黎城奕恢复好状态之后,他和黎城冬一起穿好之前那套黑色的衣服,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他们再三询问过迟倾和祁弥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穿戴防护服,在祁弥的坚持下,迟倾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说了不。
然后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才从家里出发,赶往研究院。
“人造太阳每天七点半准时熄灭,我们需要在这个时间前离开,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但有一点迟倾不太能理解,“那为什么我们不早点进去,非得等到这个时候,万一进去了出现点什么意外,耽搁了时间,那我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坐在副驾驶的黎城冬在后视镜中与迟倾对视,“七点半之前出来,只是担心没有光源会对我们的搜查产生影响。而且一个小时已经是防护服的极限,就算我们早进去也没什么用。”
原来是这样,迟倾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从黎城冬两兄弟住的地方到研究院,不到十分钟的车程,黎城奕将车停在路旁,四人下车,环顾了四周之后,他又补充道:“这个时候,这边的人流量会降到最低点,也方便我们进去。”
迟倾和祁弥对视一眼,前者眼中带有些许惊叹,后者则平淡了许多,迟倾用了点劲,在祁弥的头顶揉了揉。
祁弥乱糟糟的发丝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迟倾再慢慢将其抚平,就像在梳理自己的思绪一样,等到两者都“平稳”下来,他才带着祁弥跟上了黎城冬两兄弟的步伐。
和祁弥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在他们靠近研究院的时候,挂在半空的人造太阳极为迅速地闪烁了一下,速度快到迟倾以为这是自己眨眼导致一瞬间的黑暗,被祁弥提醒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帮他们。
他们抓紧时间越过了新添的警戒线,许久没有跑过步的迟倾心脏跳得飞快,连带着头也是突突直跳,他埋头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生怕就因为踏错了步子暴露自己。祁弥被他拽着手腕,虽然也在跑,但他看起来就比迟倾放松,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也不会担心被发现之类的事。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一行四人就到了研究院内部。
一进到这里,黎城冬和黎城奕就感觉到到了明显的不适感,伴随着有些困难的呼吸,以及眼前偶尔出现的重影,这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让二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抓紧时间。”
迟倾看不到他们的脸,自然也不知道二人现在的状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这里我和祁弥都不熟悉,听你们安排就好。”
黎城冬闭了闭眼,克制住不适感对自己的影响,他确实惊讶于迟倾和祁弥为什么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间。
“我和黎城奕兵分两路,祁弥跟我,迟倾和黎城奕一起。”
他的目标是上次起火的中心区域,而黎城奕的目的地则是他们之前还没有检查完的地方,相对而言要安全一些。这样的安排,迟倾和祁弥都没什么意见。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黎城奕突然开口道:“呦,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你哥走呢。”
说完他就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扭头看向迟倾,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迟倾憋着笑,拍了拍祁弥的胳膊:“注意安全。”
祁弥倒是不客气,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抱住迟倾,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哥哥也要注意安全。”
短暂的告别之后,四人分为两组在此处分道扬镳,黎城奕可能是为了照顾迟倾,所以特意放慢了步伐,迟倾发现了这点,告诉他没必要这样,他跟得上。
于是黎城奕就恢复了自己平时的速度,但他也时刻注意着迟倾的位置,一旦跟不上自己,他就会慢下来等一等。令他意外的是,这个c级的治疗居然真的能跟上他,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但这样的体力就已经可以吊打不少人了。
“就在前面,是一栋标本楼,里面全是冷藏的标本,47年发生的爆炸就是从那里开始,不过因为结构原因,只是烧毁了不少东西,楼体倒也算稳固。”
黎城奕停下,和迟倾介绍着他们面前这栋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大楼,大楼一共有七层,最上面一层烧毁的程度最高,外壁漆黑,还吊着不少的残渣,摇摇欲坠。
他们此时正好处在这栋大楼的阴影面,一阵阴冷爬上迟倾的脊柱,他摸了摸后颈,“总觉有些冷。”
黎城奕睨他,不明白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冷。
二人没有在这里多停留,黎城奕找到了一条还算稳固的通道,和迟倾打了声招呼之后,他率先钻了进去,迟倾站在通道外面,手扶着一旁冰冷的钢化玻璃,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很奇怪,明明在刚在还一点事都没有,现在的他,才后知后觉感知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捂着有些胀痛的头,眼前的通道化作两条、三条,然后是无数条,他们旋转着,时而重合在一起,时而像万花筒一般,让迟倾头晕目眩。
既视感。
一股强大无比的既视感占据着他的整个大脑,尖叫着、叫嚣着提醒他,这里他来过,里面是地狱,不可以进去。
“迟倾!”
一声呼唤让他瞬间回神,清明的灵台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迟倾捶了捶脑袋,“来了来了。”
他弯腰钻进通道,进来之后的位置应该是这栋大楼的二层通道,通道很长,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强光源的现在,前路昏暗难辨,黎城奕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视镜,然后把另一个递给迟倾。
迟倾接过,却没有立刻戴上,因为他觉得,现在只是视线不好,还不到需要用夜视镜的时候,黎城奕也没有强制他戴上。
“走吧,这下面几层我们都看过了,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迟倾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这栋楼很大,也格外的阴森,时不时吹来的一阵风,似乎都带着一阵凉意,迟倾不得不拉紧身上的衣服。楼道里回响着他和黎城奕的脚步声,悠远而绵长,由此处荡向前方,但仔细听去,又像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转过拐角,就是上楼的楼梯,这里虽然破败不堪,四处都是玻璃渣子和水泥块,但前进的路倒是畅通无阻,应该是黎城奕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大致清理过。
往上走的时候,迟倾看向窗外,也不知是被人造太阳的光晃到了眼睛,还是在黑暗中脑子不清醒,他眼前闪过几张模糊又熟悉的画面,由于太过不真切,导致闪过了他就忘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揉了揉眼睛,迟倾心底犯着嘀咕,好像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就总是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跟黎城冬说的衰竭没有有关系。
他们在沉默中继续往上,直到“6F”的标志映入眼帘,黎城奕才停下脚步。
“这里我和黎城冬还没上来过,有什么不清楚,打起精神,小心一点。”
直到现在,迟倾还是没有戴上黎城奕给的夜视镜,而且醉着时间推移,他看眼前的东西,是越来越清晰,即便是在这样没有光源就迈不开步子的环境,他都能如履平地。
黎城奕收回自己的视线,将发生在迟倾身上的奇怪现象都记了下来。
这一层和下面几层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布置和摆设,一条长长的过道,两旁数不清的标本室,有的标本室还很完好,紧闭着,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而其他的,大部分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轰得粉碎,甚至连墙壁都倒塌了不少。
迟倾和黎城奕一人负责一边,从过道这头,一间一间检查,然后在过道尽头汇合。
黎城奕又嘱咐了一遍抓紧时间。
迟倾负责的这边相对来说,离爆炸源要近一些,所以很多都不需要开门进去,只需要翻过倒塌的墙壁,就能轻易进到里面。
他四处看了看,基本全是透明的圆柱玻璃,里面没有用来浸泡标本的福尔马林,当然,也没有标本,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圆柱玻璃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迟倾就挑这些完整的研究。
“对了,”黎城奕忽然从外边探出来一颗脑袋,“注意不要受伤。”
说完就走,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检查完上一个标本室了。
迟倾蹲在地上,看着自己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手指,安静了片刻,然后默默为自己治疗好那道伤口,他是真不知道,这张还没烧完的纸下面居然还有玻璃渣……
“哎。”说白了还是他粗心大意,迟倾把纸拿起来,凑近看上面的自。
“「胚胎繁育」计划第439号实验体,存活时间,一……一天?还是一年?”
后面的字没有了,迟倾把这张纸折好装到事先准备好的文件保护袋中,然后放进背包。再这周围,他又发现了几张内容差不多的纸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一起带回去。
又转悠了片刻,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他从门口走出去,前往下一个标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