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弥可以肯定迟倾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却无从得知,总不能像对别人一样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来逼迫迟倾开口,所以祁弥犯愁。
他想为哥哥排忧解难,然而哥哥却把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一样,甚至能说出“乖,自己去一边玩”的话,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自从上次黎城奕来找过槐一之后,他们两个就经常结伴出去,有时候一走就是大半天,只有在临近夜晚的时候,槐一才会准时出现,坐在餐桌上吃迟倾做的好吃又不要钱的饭菜,黎城奕偶尔也会来蹭一蹭,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会收到来自自己亲哥的召唤,叫他回家吃饭。
对此,迟倾不止一次地夸他们兄弟俩感情好。
听得黎城奕一脸菜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祁弥和黎城冬约定好的日子,祁弥在前一天晚上又和迟倾提了一下,以免他遗忘了这件事。
迟倾说他瞎操心,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马虎。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还迷糊的祁弥就被迟倾从被子里拽了起来,已然接近四月的天,加之在巴别塔之内,气温已经到了可以只穿一件长袖的程度。
而祁弥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几次试图裸睡,但被迟倾严令禁止,他可不想在大清早被一个一丝不挂的人紧贴着。更别说,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早晨必然出现的情况是天天不落,迟倾无奈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让祁弥注意点个人形象。
也不知祁弥听懂没有,或者是听懂了但装不懂,反正他是一切照旧。
正如此刻,迟倾余光不小心瞥到他那处的凸起,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轻揪着对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就你小子每天早上拿枪指着我是吧?”
这次祁弥肯定听懂了,咧着嘴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然后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被迟倾拖着关进了厕所,迟倾在外边百无聊赖地等了大半个钟头,才看到祁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迟倾心思莫名的活跃了一下,“呦,这不才半个小时吗,怎么就出来了?”
他发誓,他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绝对没有取笑祁弥的意思,但祁弥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让他意识到,对方好像把他的话当真的。
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哥哥是觉得我不行吗?”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眸色沉沉的祁弥,迟倾后背阵阵发凉,竟然还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搞不清楚情况的他挠了挠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忘记心里去。”
“是这样吗?”祁弥回应着,神情若有所思。
迟倾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以至于他从起床到做饭、吃完饭然后出门,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麻木,祁弥看在眼里,却没有主动提出话题去化解迟倾的尴尬,因为他自己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哥哥说的话,究竟是在暗示他什么,还是在变相地暗示他什么?
这样稍显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到黎城冬家门口,迟倾才用力拍拍自己的脸,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祁弥。见他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底越发愧疚了。
“祁弥。”
祁弥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向迟倾:“哥哥怎么了?”
“你不要在意我的话,”迟倾煞有其事地回望着他,“早上真是的玩笑话,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自卑、自我怀疑什么的,明白吗?”
这下祁弥的心情就真的有些复杂了。
他扯着唇笑了笑:“我知道的,哥哥。”
但很显然,二人的对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迟倾以为祁弥真的明白了,所以放下心。而祁弥则想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让哥哥亲身体验一下他到底行不行,所以又怎么会着急这么一时的言语之争呢?
黎城冬在楼上看到傻站在门口的二人,他们也不敲门,也不按门铃,不知道在哪儿干什么,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去给这两人开门。
门突然自己开了,给迟倾吓了一跳,等看到双手插兜的黎城冬之后,才意识到这原来不是自动门,他有些尴尬:“谢谢啊。”
“不客气,”黎城冬给二人让开一条道,“请进。”
迟倾和祁弥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这还是迟倾第一次到黎城冬家中拜访,第一反应就是“真豪华啊”,居然还是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得要不少能量点吧。
想到这里,刚才生起的羡慕陡然无存,他那个小小的屋子也挺好的。
黎城冬让二人先坐一会儿,黎城奕出去办点事,可能要一点时间才赶得回来。
迟倾没什么反应,倒是祁弥,意味深长地看了面无表情的黎城冬一眼,并在黎城冬感受到他视线之后,转过来看他时,勾着唇不冷不淡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黎城奕这个时候出去能干些什么,但黎城冬这样的反应,不就刚好说明了跟他有关系。
有戒备心是好事。
黎城冬转移视线,落在迟倾身上,祁弥的笑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所以他也有些疑惑,迟倾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城府极深的祁弥待在一起,不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吗?
想到这里,黎城冬摇了摇头,这些事都跟他没关系,不管就行了。
给两人倒了水,黎城冬就一言不发地坐在他们对面,十分专心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手环投屏,好似在处理什么大事,他的神情严肃到迟倾觉得此刻自己去打扰他,都会被他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的程度。
然而从黎城冬自己的视角看去,他不过是看着和槐一的聊天框发呆而已,如果在思考,那也只是在想,为什么槐一能做到这么久不理自己?或者是,现在的槐一在干什么,这种明明只需要问一问就能得到答案的的问题,却能让他纠结上大半天。
迟倾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走着,此时的他有些过于无聊了,只能拉过祁弥,想说点什么让自己打起精神。
“祁弥你怕不怕?”
祁弥不知该作何回答,反问道:“哥哥害怕?”
开什么玩笑,他作为哥哥,怎么能说自己害怕,这么丢人的事,迟倾可做不出来,他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我不害怕,我是担心你害怕。”
话说到这儿,祁弥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迟倾的意思,止不住笑意的他眼底格外温柔。
“嗯,我有点怕。”
这才对嘛,迟倾满意地拍拍祁弥的头:“不怕不怕,有你哥哥在呢,说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祁弥顺势钻进迟倾怀中。
“我说过,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迟倾乐开了怀。
沉思中的黎城冬抽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再次挪开,也不是说嫌弃吧,只是没眼看而已,他在心底默默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眼看而已。
之前和祁弥商量好,让他在下午三点前带迟倾来这里,但现在都已经接近四点,在外边的黎城奕还没有回来,祁弥有些不耐烦了,他几次去看黎城冬,其不满之意,呼之欲出。
黎城冬也皱起了眉。
看他他也没预料到,黎城奕会在外边耽误这么久。好在这之后不到十分钟,黎城奕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
他几乎是瘫倒在座椅上,喘着气,举着手示意都先别说话,让他先休息休息。
迟倾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些许凌乱的发丝一如黎城奕本人,他好不容易喘口气,脸上的惊诧就掩盖不住了,“「法夫尼尔」被猎杀了。”
这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名字,让迟倾再次回到了野外的时候,隐隐之中,他竟然感受到了丝丝的灼热感,他扭头去看揽着自己脖子的祁弥:“有点热。”
祁弥乖乖放手。
「法夫尼尔」可是实打实的s级怪物,就算是同为s级,黎城冬和黎城奕单独遇到它的时候,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此刻听到它居然被猎杀了,怪不得黎城奕会这么震惊。
黎城冬没有失态,而是问:“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谷阳。”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黎城冬有一瞬间表现得极为厌恶,而且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连坐在他对面的迟倾和祁弥都看得一清二楚,迟倾不禁挑眉:“这谷阳是谁,感觉你们好像不太喜欢他?”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黎城奕没细说,“你们以后要是遇到他,躲远点。”
连黎城奕都这么说,看来这个叫谷阳的家伙,风评不怎么好啊。
不过他居然能一个人干掉s级的「法夫尼尔」,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谁说他是一个人?”
黎城奕听到迟倾对谷阳的赞扬,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最喜欢干拉帮结派的事,军方现在风气不好,就是从他开始的,这次估计也是拉上了不少人。”
黎城冬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的确,他向来不会单独行动,如果没有凑齐他预备的队伍,他是绝不会离开巴别塔的。况且,在此之前,我们也听到过关于他在围追「法夫尼尔」的事,预谋许久了。”
但不管怎么说,猎杀掉一只s级的怪物,都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黎城冬对他的意见就没有黎城奕表现得那么明显,而是收敛了不少。
“跟着他的人有福了,”黎城奕忽然开口,嘴角的弧度极其嘲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