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弥的模样很是真切,让人仅从表象根本判断不出真伪。
而且迟倾觉得自己在看人这方面一直都是有所欠缺的, 不然也不会几次差点被人卖了。遇到祁弥,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事,如果不是刚好在第二次进化潮的时候有了异能,又恰巧跟着巴扎离开巴别塔参与猎杀怪物的行动,然后经历遇袭和魏然被感染一系列事情,他都不会和祁弥有任何交集。
退一步说,没有魏然的事,即便有人发现了躲起来的祁弥,那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迟倾,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然后你跟我说,其实我们之前就认识,我很难不怀疑这是你临时编出来骗我的,一点都不真实。”
但另一方面,迟倾小时候的记忆确实已经模糊不清,无论他曾经如何努力地去回想,脑子里都只是一片浆糊,半点清晰的场景和人脸都没有,不过记不清幼时的事倒是正常现象,要真有人能记得清自己两三岁、三四岁左右的事才奇怪。
所以迟倾并未觉得自己“失忆”过,至于忘掉父母,这不过是一个心灵受伤的孩子,对自己的保护罢了,只要记忆中没有他们的影子,就等于他们没有抛下过自己。
迟倾咧嘴笑了笑,这些想法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此祁弥不可能会根据这些来编造相应的事件,除非他本人知道,但这又怎么说得通呢?
祁弥才十七,他都已经二十五了,八年的时间,他八岁的时候这小子才刚出生,他能知道什么。
忽然想到这点,迟倾就笃定祁弥说的他们认识之类的话是假的,他叹息:“算了,你不用说这事了,先搞明白什么叫季怀南感染然后被我复原是什么东西吧。”
前一件事扯,后一件事更扯,迟倾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c级治疗,顶多就是比别的治疗特殊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不至于直接上升到救世主的程度吧?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真的能够“复原”已经被感染的基因,那整个巴别塔不得把他供起来,每天就负责复原各个被感染的异能者,然后晚上还要配合那些神经质的科学家做实验,研究自己为什么这么特殊,能不能搞点什么复原药剂出来……
真可怕,一阵恶寒爬上迟倾的脊柱。
祁弥上一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怎料迟倾的想法转变得如此之快,转瞬就轮到了下一个话题,他有些不满,觉得哥哥压根就没有把他们认识的事放在心上。
“我们真的见过,在你小的时候,五岁,脸圆乎乎的,像小豆包。”
他的语速有些快,似乎是怕迟倾没耐心听下去,但越是这样,迟倾越觉得他是怕自己不信他的话,是心虚。而且……五岁?
“我五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我们在哪儿见的?怎么,你还会时空穿越,这么厉害不如教教我?”
祁弥突然卡壳,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只能郁郁低头,打死不承认那些话是自己编造出来的。迟倾也不在意,他现在不明白祁弥为什么会有这样别扭的性格和举动,但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他总有一天能把所有事都搞明白。
“说说复原的事吧。”
算是给了祁弥一个台阶下,祁弥闷闷应了一声,“这是哥哥的秘密,但你自己不知道,你只知道自己同时拥有风和水两种异能属性。”
一开始听到祁弥说自己是特殊的时候,迟倾就猜到对方多半是自己能使用两种异能属性,但此刻亲耳听到他挑明,迟倾又觉得有些恍然。
第二次进化潮结束的时候,他确实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些许奇怪的地方,听别人说,进化成为异能者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像风系异能者在进化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被无数的风刃切割成一片一片,其效果和凌迟差不多,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流出一身冷汗。
之后他们便悟出了风系最基本的攻击方式,相比之下,治疗系感受到的痛楚就会少上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风会无孔不入地钻进他们的身体,像是血液循环流淌一般,将他们浑身上下“清洗”一遍又一遍,整个过程会持续一个小时到一整天不等,其痛苦,不言而喻。
而这个过程到了迟倾身上,竟然是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到了后期,清透、舒适,就像是坐在冬日温暖的炉火旁,那是迟倾在一层度过的最美好的三天。
是的,他的“清洗”竟然持续了整整三天,后来清醒过来之后,迟倾都庆幸自己没有被饿死。
吃饱喝足之后,迟倾尝试使用自己的异能,联系到自己的进化方式,他知道自己是治疗系,但具体是什么属性,还有些模糊不清。
所以他就做了一次小小的实验,用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伤口不浅,他疼得咬紧了牙关。然后便是使用自己的异能治疗,起先,是十分浅的绿色,如果不仔细看,说不定都会被忽略掉的浅,治疗的过程十分迅速,很快伤口就彻底不见了。
但迟倾有些疑惑,因为他清醒时看到的颜色不是这样的淡绿色,而是纯净的水蓝,甚至还有少许暖色一闪而过,他不能理解颜色为什么发生改变。
所以他又尝试了一下使用除风元素之外的异能,没想到几番努力之后,还真给他试出来一些名堂,而且他发现,比起风,他在水的使用上更加炉火纯青。
起初发现这点的时候,迟倾很是兴奋,但他没有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偷偷隐瞒下来,并且向上登记的时候,只登记了风系治疗。
说是谨慎也好,胆小也好,迟倾只是不想昂别人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不合群的人总是会被摆到最显眼的位置。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有谁同时拥有两种异能属性,他决不能做这个第一人,不然事情就会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去,他讨厌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
从回忆的思绪中抽身,迟倾看向祁弥的眼睛:“现在你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特殊的人,有什么感受吗,在你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此刻不苟言笑的迟倾在祁弥看来有些陌生,或许是失散太多年,他映象中那个总爱傻笑的小不点,已经变成一个大人了,思及此,祁弥又委屈上了。
他张开手,向迟倾讨要拥抱:“挺孤单的吧,为什么世界上只有我是这样的,那我可真奇怪啊。”
迟倾思索了片刻,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把这个不爱说真话的弟弟拥在了怀里。
“现在不孤单了,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挺好的。”
听到迟倾的话,祁弥笑弯了眉眼,“嗯。”
“两种属性只是表面,其实哥哥可以使用任何一种元素属性,但你现在的能力不够,用不了而已。”
迟倾眨了眨眼,“我这么牛?”
“对啊,哥哥可厉害了,”祁弥笑着附和道,“但你的异能中本身就带有各种属性,无论是能否用得出来,它们都存在着,所有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就是「复原」,复原一切,包括被感染的基因。”
有些玄幻,迟倾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那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岂不是从进化完成那那天起,就拥有复原的能力,可是我治疗过魏然,他还是感染变异成为变种了。”
如果此时迟倾能看到祁弥的神色,那他一定不会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随之回应:“他的确被复原了。”
平静的语气往往都具有相当的说服力,连迟倾都忍不住狐疑:“你的意思是,当时的他的确被我复原了,但后来他又受伤,又被感染了?”
“哥哥可以这样理解。”
说对了,却没有完全对?
迟倾没太能理解祁弥想表达的意思,偏偏祁弥又不愿意说了,迟倾松开手,直视着祁弥:“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打哑谜呢搁这儿?”
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却正是祁弥爱看的模样,祁弥笑呵呵:“那就要看哥哥愿意相信那种说法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在被你治疗之后,那个人一定处于没有感染的状态,至于他之后怎么了,我可不在场,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倒是提醒迟倾了,在治疗结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魏然,他是否二次受伤,或者二次感染,自己一概不知,所以祁弥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只是没办法证实罢了。
忽然,迟倾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影。
好像也不是不能证实,找贺子宴问问不就好了,想到就做到,迟倾立马在自己的手环中找出贺子宴的联系方式,然而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一般,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祁弥和迟倾一起盯着手环投影出的屏幕,“哥哥,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回复了。”
“为什么?”迟倾看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如果他看得到的话,会不理你吗?”
有道理,迟倾决定之后直接去找本人,他在收起手环之前又看了眼时间,距离季怀南晕倒已经过去十分钟,他们这么久没有搭理阿桑,估计人都已经着急了吧。
“好了,这些事暂时到此为止,如果下次还有可以验证的机会,我会好好看着的,希望你不要再骗我,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
祁弥抿唇淡笑。
“我怎么会骗你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