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根据散宜生的建议,张贴了告示,吸引了军民争相围观。告示上写道:
西伯文王特此告示军民人等:西岐是道德之乡,没有战争的干扰,民生安稳,物产丰饶,案件少,官清廉。我虽然曾被囚禁在羑里,但幸蒙天恩赦免,得以归国。近来灾异频发,水患频仍,经过考察本地,发现缺少用来占卜风候、观察民间灾异的坛址。
昨天我观察到城西有一块官地,打算在那里建造一座名为“灵台”的建筑,用来观测风候和民间灾情。但我也担心建筑工程繁重,耗费军民的劳动力。因此,每日将给予参与工程的人一钱的工资。此工作不限制完成的时间,完全根据民众的方便来安排:愿意做工的,请登记姓名,以便发放工资;不愿意参与的,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绝无强迫。望大家知晓并传达此消息。
看到告示,西岐的军民们无不喜形于色,纷纷说道:“大王的恩德如天高海深,我们怎能报答呢?我们日出而游戏,日落而休息,享受着太平盛世的福泽,全都是大王的赐予。现在大王想要建造灵台,还说要发工资,我们即使是磨破皮肤、疲惫不堪,也是心甘情愿。何况这是为了我们百姓占验灾祥,怎能反过来拿大王的工资呢?”
整个郡的军民都充满了欢欣,甘愿出力建造灵台。散宜生看到民心所向,带着报告进宫奏告。文王听后,说:“既然军民都有这份义举,就传旨散发些银两吧。”众民都领了银两。文王又对散宜生说:“选个吉日动工吧。”
军民们充满热情,挥汗如雨地搬运泥土,砍伐树木建造灵台。正如诗所说:“窗外日光转瞬即逝,席前花影随座位而移。”又说:“路上落花如织,转眼间,黄菊在篱笆边盛开。”建造灵台不过一个月,管工的官员就来报告工程已完工。
文王听闻大喜,随即和文武百官一起,排着御辇出城,来到灵台观赏。只见灵台雕梁画栋,巍峨壮观,真是一大美景。文王心中喜悦,对众民的热情和工匠的巧手称赞不已。
文王带着众文武官员登上了灵台,环顾四周,却默然不语。这时,上大夫散宜生走出队伍,上奏道:“今日灵台落成,大王为何面带愁容?”文王回答说:“并非不高兴。这台虽然建得好,但台下如果再有一池水,以此象征‘水火既济、阴阳调和’的意象就更完美了。我想再挖一沼池,但又担心这会劳民伤财,所以心情有些沉郁。”
散宜生回应道:“灵台这样宏伟的工程都能迅速完成,何况一小沼池,工程应该不算大。”他立即传达了王命:“在灵台下方再挖一沼池,以呼应‘水火既济’之意。”话音未落,众民就高声回应:“小小沼池,何难之有,何须圣虑!”众人立刻拿起锄头,一齐动手挖掘。在挖掘过程中,他们挖出了一副枯骨,众人纷纷将其抛掷四方。
文王站在灵台上,看着众人抛弃那副枯骨,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慨。
文王问道:“那些人在抛弃什么东西?”身边的随从回报道:“是地下挖出来的一副人骨,所以众人才将它抛弃。”文王立刻传下旨命,让人将那副枯骨收集起来,放进一个匣子里,再把它安葬在高地上。他说:“因为孤的命令挖沼池,才暴露了这副骨头,这实在是孤的罪过。”
听到这话,众人大声呼应:“我们的圣君连枯骨都关怀备至,何况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民呢?不沾着他的恩泽都难!真是仁德广施,道合天意,我们西岐的百姓真有了父母般的君王!”众民欢声雷动,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仰。
文王因为在灵台上看着挖沼池的情形,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回宫也不方便了。文王就临时起意,在灵台上设了个宴席,和文武官员们一起欢聚,举杯共饮,笑语盈盈。席散之后,文武官员们在台下找了地方歇息,而文王则在台上的绣榻上安睡。
到了深夜三更时分,文王正沉浸在梦境中,忽然梦见一只白额猛虎,胁下生有双翼,直扑帐中而来。文王大叫左右,却只听到台后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他被惊醒,浑身是冷汗。听到台下已经打过了三更的鼓,文王心中不由得自思:“这个梦究竟预示什么凶吉?等天亮了再好好商议一下。”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都来到灵台上向文王问好。文王环视一圈,问道:“大夫散宜生在哪里?”散宜生走出队伍,恭敬地问道:“大王有什么指示?”文王说:“昨夜三更,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见东南方向有一只白额猛虎,胁下长着双翼,直扑我的帐篷。我急忙呼唤左右,却只见台后火光冲天,随着一声巨响,我惊醒,才知道是一场梦。这个梦象预示着什么吉凶呢?”
散宜生微微一笑,躬身祝贺道:“这个梦预示的全是吉兆啊,大王。这预示着您将会得到像风后、伊尹那样出色的臣子和贤人,真是天大的好事!”
文王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这样断言?”宜生解释说:“昔日商高宗梦见飞熊入梦,后来得到了傅说于版筑之间。现在大王梦见虎生双翼,这其实是熊的象征。再加上台后的火光,这预示着锻炼之事。西方属金,金遇火必经锻炼,锻炼后的寒金必能成为大器。这是兴周盛世的大兆。因此,臣特地来贺喜。”
众官听完都纷纷称赞,一片喜悦之声。文王下令回宫,心中已经决定要寻找贤人,以应梦中之兆。
姜子牙,自从离开朝歌,与马氏别离后,他使用土遁之术救助了当地居民,随后隐居在磻溪,垂钓于渭水之畔。姜子牙坚守着等待天命的信念,不关心闲事,每日诵读《黄庭内经》,沉浸在道德修行和真理探索之中。
在闲暇之时,他手持丝竿,靠着绿柳树垂钓,心中时时想着昆仑之境,刻刻念着随师长学习,对道德的追求和修行,从未有丝毫懈怠,朝思暮想,始终如一。
一个樵夫结束了他的劳作,放下了一担柴,走到姜子牙身边稍作休息,好奇地问道:“老丈,我常看见你在这里垂钓,觉得我们的情景很像一个古老的故事。”姜子牙好奇地问:“像什么故事?”樵夫笑道:“我和你就像‘渔樵问答’的故事。”姜子牙听了,笑着说:“‘渔樵问答’,真是个好故事!”樵夫接着问道:“您贵姓?为何会在这里?”姜子牙回答:“我是东海许州的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樵夫听了,笑得更加开心。姜子牙又问樵夫:“那你呢,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樵夫答道:“我姓武,名吉,是西岐人家的后代。”
子牙听了,有些好奇地问:“你听到我的姓名和道号后,为何发笑呢?”武吉回答说:“你刚才自称飞熊,我觉得有些好笑。”子牙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号,为何笑之有理呢?”樵子回答说:“古时的高人、圣人、贤人,他们胸藏万卷书,腹有琴瑟,像风后、老彭、傅说、常桑、伊尹那样的人物,才配有这样的号。你虽然有这个号,但名不符实,所以我才发笑。我常看见你伴着绿柳,垂钓清波,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好似守株待兔。看你这样,难以让人联想到高明的道号。”
武吉说完,拿起溪边的钓竿,发现钓钩竟然没有弯曲。樵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手大笑,对子牙点头叹息说:“聪明智慧不在于年龄的老少,无谋的人即使活百岁也是白活。”然后樵子又问子牙:“你的这个钓钩为什么不弯曲?古语有云:‘且将香饵钓金鳌。’我教你一招,把这针在火上烧红,打成钩状,钩上涂上香饵。钓线上还要用个浮子,鱼上钩时,浮子会动,这样就知道鱼来了。然后上提一下,钩就会挂在鱼腮上,这样就能轻松钓上大鲤鱼,这才是钓鱼的正确方法。”
樵子讽刺道:“像这样钓鱼,别说三年,就算是一百年也钓不到一条鱼。这说明你虽号称飞熊,但实际上智慧有限,怎能轻言自称?”子牙微笑着回应:“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看到本质。我虽然在这里钓鱼,但我的心思并不在鱼上。我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像穿透云雾冲上九天一样,怎能仅仅满足于钓鱼呢?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我宁愿在正道中取得成就,也不愿在曲折中寻求,我所钓的不是普通的鱼,而是王与侯。”
武吉听了,放声大笑:“你这人还想成为王侯呢!看你那模样,不太像王侯,倒更像个活泼的猴子!”子牙也带着微笑回应:“你说我的模样不像王侯,我看你的模样也挺有意思的。”武吉接着说:“我的模样至少比你好看些。虽然我是个樵夫,但我的生活其实挺快乐的:春天赏桃杏之花,夏日欣赏荷花盛开,秋天观赏黄菊芬芳,冬日赞美梅花松树之美。”
子牙平静地说:“我说的不是你的长相。我指的是你脸上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武吉好奇地问:“你觉得我的气色有何不妥?”子牙沉思后说:“你左眼发青,右眼泛红,我怕你今天进城可能会惹出大祸。”武吉听后大为震惊,责备道:“我本以为我们只是随意闲聊,怎么你却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在恶意中伤人吗?”
武吉背起担柴,径直向西岐城中去卖。一路上他心不在焉,直到他走到南门,正好碰上文王的车驾正往灵台去占验灾祥之兆。文王周围是文武百官,侍卫和甲马御林军,一片繁忙景象,随从大声呼喊着:“千岁驾临,让开!”
武吉挑着担柴来到南门,因为市井道窄,他不得不换肩挑柴,却不小心一头柴塌了下来,尖锐的担柄不慎打在了门军的头上,一下就将他打死了。周围的人见状大叫:“樵子打死了门军!”他们立刻将武吉拿住,带到文王面前。
文王询问道:“这是何人?”随从回答:“大王千岁,这个樵夫不知为何打死了门军王相。”文王在马上问道:“这个樵夫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打死王相?”武吉回答:“小人是西岐的平民,名叫武吉。因为大王驾临,道路狭窄,小人换肩挑柴时,不小心误伤了王相。”
文王说:“既然武吉打死了王相,按理应该偿命。”于是他命令现场画地为牢,竖木为吏,将武吉禁锢在此地,然后文王继续前往灵台。
在纣王的时代,画地为牢是一种独特的惩罚方式,只有在西岐才有此事。东、南、北连朝歌都有实体的禁狱,但由于文王对先天数的精准运算,无论是祸福或是逃犯,他都能准确预测,因此西岐的人民不敢随意逃匿。一旦有人胆敢逃离画地为牢的范围,文王就能凭借先天数的计算找到逃犯,并且对他们加倍处罚。这种方式使得即使是最狡猾的民众也不得不遵守法律,维护秩序。这就是“画地为狱”的由来。
武吉被禁在南门已经三天了,无法回家。他担心自己的老母亲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必定在家门口焦急等待,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刑事案件。想到母亲的处境,他忍不住放声大哭,引来行人围观。
正巧,散宜生路过南门,看见武吉悲痛欲绝的样子,便问道:“你就是前几天打死王相的人吧。杀人偿命是常理,为何如此悲哭?”武吉回答说:“小人不幸误杀了王相,虽然理应偿命,却也无怨言。但我母亲已经七十多岁,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妻子,老母孤身一人,可能会饿死在沟渠里,尸体暴露在野外。想到这些,我心如刀割,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我情不自禁地哭泣。不料哭声大了,打扰了大夫,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