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秦衍颂虽顽劣但到底孝顺,见状立马慌了。
刚要上前,就被苏若琅喝止:“让开!”
她手指微动,几枚银针极快地插在老夫人极泉、曲池、尺泽穴上。
这是心梗,在无特效药材的情况下十分凶险。
好在她擅长用针,这对她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随着苏若琅扎针的动作,老夫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不多时就昏睡了过去。
秦墨卿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惊慌失措的众人中,苏若琅是唯一镇定自若的那个,背影如此纤瘦,似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重叠……
秦墨卿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有那么一瞬,他忽觉她像极了那夜救自己的女子。
可那女子,分明不是她。
苏若琅扎完针,直起身,才瞧见秦墨卿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
他逆着光,清瘦却高大,连影子都似水墨画中的一隅,两道剑眉紧蹙着,正朝身旁的丫鬟吩咐:“快扶外祖母下去休息。”
丫鬟应声,搀着昏迷的老夫人回了房。
而秦衍颂知自己闯了祸,也跟着灰溜溜没了人影。
偌大的厅堂,转眼便只剩下苏若琅与秦墨卿两人。
“外祖母是何病症?”他沉声问。
“是胸痹,膳食要清淡些,对病情会有好处。”苏若琅答。
秦墨卿看着她,神色莫名。
方才她施针极快,力道之大,绝非不善武的人所能掌控。
而那夜他身中迷药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听见过细微风声,似是飞针……
“姑娘近日是否去过山林?”秦墨卿鬼使神差问出了口。
山林?
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浮现在苏若琅脑海里。
她皱眉,把心头涌起的情绪压下:“我出身猎户家,自然常去山林。”
“可有打到过什么猎物?”秦墨卿问。
苏若琅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猎物甚少,前几日还被狗咬了一口。”
秦墨卿:“……”
他观她的身手,似乎不至于被狗咬。
若是狼,倒还差不多。
总归未从她这番言语中听出任何端倪,他言归正题:“外祖母的胸痹之症,可有医治之法?”
“有,”苏若琅点点头,“我可开张对症的药方。”
秦墨卿抬手,小厮立刻取来笔墨纸砚。
苏若琅行云流水地写下药方:“按着方子服药,一月之内就能见好转。”
言罢,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头看了秦墨卿一眼:“至于诊金,先前已给过了。若想再给,我也不拒绝。”
秦墨卿:“……”
当真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我先回别苑了,有事叫我。”苏若琅挑眉扔下这么一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看着那背影在回廊渐行渐远,秦墨卿目光有片刻的微凝。
“王爷,这女子似乎有些不对……”一旁的景安说道。
“哦?”秦墨卿淡色薄唇微动,“有何不对?”
“属下派人查过她的身世,她自小在边陲长大,数日前还是镇上出了名的傻子。从小痴傻,身边无良师益友……她这一身本事又是从何处学来的?”景安道出自己的狐疑。
他甚至怀疑,苏若琅会不会是那日的刺客之一。
若真是刺客,故意接近老夫人就解释得通了……
景安越想越觉得颇为合理,心道难不成自家王爷牺牲色相与她成亲,是为了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正想着,忽有一小厮匆匆来报:“王爷,景侍卫,已查到刺客的下落了!”
……
刺客一共有十四人,其中十三人已死,秦墨卿派去的手下,在林子深处找到了那最后一个。
找到时,那人身负重伤,已是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王爷,这便是从那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手下说着,递上一物。
是块巴掌大小的木牌,通体漆黑,质地密实。
正面刻有阳纹,背面似乎撰有一字,只是被人刻意磨去,已看不清笔迹。
秦墨卿接过木牌,在手中把玩片刻,长睫的浅影落入阖黑眸中。
片刻,他抬眸,这神色太过冰冷,以至于一旁的景安都倍感偏体生寒。
“京城那边,还真等不及。”
“王爷,真是京城来的人?”
景安深觉难以置信。
此行少有人知,王爷沿途更是布下了重重迷障,叫人难以跟踪。
刺客的动作怎会如此迅速,莫不是……王爷身边有奸细,透露了行踪?
景安立刻又想到了苏若琅:“王爷,会不会是那苏姑娘?”
“京城在边陲安排了一个奸细,让她装了十余年傻,为的就是在此时接近我?”秦墨卿问。
景安:“……”
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合逻辑。
“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盯着为妙。”景安谨慎地提议。
秦墨卿未有回应,目光落入回廊深处。
那里似乎还留有苏若琅的背影。
茕茕孑立的一个女子,一举一动皆明晃晃不加遮掩,却似乎始终蒙了一层令他捉摸不透的东西。
片刻后,他沉声开口:“既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明日,本王会亲自盯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厢房。
“那女人心肠歹毒,害小爷我被蛇咬,这笔账小爷迟早要算回来!”虽已上了两遍药,但秦衍颂的伤口仍是又痛又痒,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表少爷,那苏姑娘可是救了老夫人的命……”一旁的小厮小声提醒。
秦衍颂闻言不置可否:“又不是没付诊金……她能行医用药,留着她给外祖母治病便是,何必非要让我哥娶她?”
即便要娶,他哥要当娶那京城第一美人林如薇!
更别说,他哥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女子,尚在襁褓之中就已失踪,其身份地位更是苏若琅一个普通女子所不能比。
此番兴师动众来边陲,就是为了找当年这女婴。
若能找到,自然是好。
可若找不到……
“不行,小爷我得想个法子,不能让那苏若琅得逞!”秦衍颂咬牙。
既然外祖母那边说不通,那就只能从另一边下手了。
“要是能让我哥讨厌这女子,我哥自然不会娶她……”他托着腮自言自语地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两眼一亮。
有了!
他招手叫小厮近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厮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这这……这会否……”
“会否什么会否?上次府里有个丫鬟这么干,摆明是想投怀送抱,结果当夜就被我哥赶出了王府,这法子定能奏效!”秦衍颂那叫一个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