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姚千树的面色刷的一下敛去所有的光彩,哀叹一声,便是徐徐道来: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姚家老夫人金氏常常半夜起来对着铜镜——数钱。
姚老爷把这事儿告诉了家人,那时候姚府山下都以为老夫人只是患了夜游症而已。
说起这个老夫人,全县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爱钱如命的人。
虽然姚府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可金氏还是像掉进了钱眼里一般,不仅不会对穷苦人家出于援手,偶尔还会故意克扣姚家粮庄里伙计的银两。
甚至在她掌管姚家钱庄生意的那段时间内故意低价收购落难之人的传家宝,然后等人高价赎回,赚的都是些昧良心的钱。
当然,对于金氏这个“爱财又取之无道”的秉性,姚府上下也是清楚的。
所以大家得知了老夫人半夜数钱这事,小丫鬟们也就是一笑而过,说这老夫人真是有趣。
这事儿就成了大家私底下调侃的乐趣。
可是,这夜游症像是会传染似的。
不久之后,姚家老爷子也开始夜游。
只不过,他不是数钱,而是行为像做了春梦一般。
那日若不是被姚千树撞见将人及时救下,恐怕还会逼得姚家一名小丫鬟跳井自尽。
但这个姚老爷子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年轻的时候就有很多理不清的桃花债。
府上的二少爷、姚千树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当初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如今老爷子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对于这好色的毛病,自然也没有收敛多少。只是对于这种强迫他人的事,倒是初犯。
这件事之后,府上的小丫鬟们就开始不安分了。
有些胆小的半夜不敢再出门;有些心怀鬼胎、想要趁机上位的就故意在晚上去宅中走动,不成体统。
要说以上两件事还不足以威慑众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越发的可怖了。
姚家小姐也患了夜游症,姚小姐是个脾气暴躁又生性凶残的人。
曾经因为被邻居家的狗舔到了衣摆,就命人将那狗活生生的割掉了舌头。
自从她患上了夜游症之后,便是每晚拿着刀乱跑,只要见到人就会拼了命的追杀乱刺。
姚家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闹得所有人都不敢睡得太死,刀具全都藏起来,房门全部插上木栓,庭院中还有年轻力壮的家丁轮夜值守。
可是患上夜游症的家丁和丫鬟也越来越多,姚家只好不断的换新人来府上做事。
后来他们才得知,原来金垣县的多户人家里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
有人夜游时生吃鸡鸭;
有人夜游时独自跑到祖坟去哭;
有人夜游时喜欢拿着刀割人头发等。
一时间,拉下夜幕之后的金垣县街头巷尾犹如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留下一群还能正常思考的百姓瑟瑟发抖。
牧尤听后渐渐地拧眉。
受害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听起来像是被鬼魅夺舍了,可也不该一个村子的那么多人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敢问姚府现在由谁做主?”牧尤询问。
“爹爹患病之后,家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由我来掌管。在我离开府上的这段时间,是由内人照看府上。”姚千树回答。
“既然如此,事情耽搁不得,我二人且先行赶往金垣县查看。”
牧尤的面色严肃,没有一点商议的意味,说罢就掀开厚重的帘幕离开了拥挤的马车。
师徒二人御剑凌空,很快就到达了金垣县——
当然秦否这个不会法术的徒弟是被师尊按住肩膀才不会从仙剑上掉下去。
金垣县的人口不算少,但是如今的街头却几乎没有人行的足迹,就连姚府的门外也落上了厚厚的积雪。
整个县城死一般的寂静。
秦否叩响了朱门,半晌也无人回应。
他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嘀咕道:“这里的人不会已经死完了吧?”
牧尤抬眸,目光锐利,一袭白衣轻松跃进了庭院。
“喂!”
看着那人就这样翻墙入室,秦否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
他这个时刻安分守己的清冷师尊竟然也有为了救人私闯民宅、不顾原则的时候。
姚家宅院中也很是冷清,多处积雪无人打扫,只是聚拢成堆存积在一旁。
秦否从院墙跳下的时候,牧尤已经先一步走到一间房门前。
正要叩响,只见那门裂开一条缝隙,里面露出一只爬了血丝的惊恐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
“清韵崖牧尤,接到你家大少爷的委托,前来查看。”
“清韵崖!”
那只眼睛顿时又睁大了几分,赶忙开门。
房门打开,室内漆黑一片,阴暗潮湿又带着一股难闻的类似臭鸡蛋的味道。
门内的男子身高中等,脸颊凹陷,带了严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满是颓废丧气,好在是个活人。
“原来是仙师!”
男人的眼睛充满了希冀的弯起。
“仙师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少夫人!”
牧尤冲他点了点头,目送着男人朝着另一扇门跑去的背影。
秦否跟上,刚刚靠近房门就闻见了非同凡响的味道,嫌恶的扇了扇鼻尖的风。
“这房内是不是藏了尸体?”
“妖邪所迫,整个县城的百姓都足不出户,想必房内存放了多日的生活废料。”牧尤一边说,一边朝着庭院中央走去。
秦否跟上,问道:“师尊你察觉到这里是何妖邪作祟了吗?”
牧尤环顾四周,“虽有妖气,但是几近散去,不像是妖物作怪。宅中有怨气,倒像是鬼魅。可是……”
可是这气息也太薄弱了些,不像是普通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