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朦胧月光,秦否弯起嘴角,可这思绪不知不觉就跑偏了方向——
牧尤这个长着少年面孔的老怪物,功法极高。
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可没什么脾气,也不会严惩徒弟,除了方才他毫无预兆的关门……
白公子的性子冷清倒是真的,他的一言一行皆是疏离和淡漠,就像天边的月儿,远得让人遥不可及。
可牧尤的高冷和凉薄之感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就像是裹在云层里似的。
夏季的夜,晚风清凉舒适,秦否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晚,他睡得极为舒适,不仅不觉得房檐青砖瓦片硌得慌,反而觉得身下是比床榻锦被还要柔软的物什。
双眼被晨光唤醒,秦否慵懒的伸了伸双臂。
清晨第一眼便是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长着巨大眼珠的活物。
“啊——”
秦否惊吓的一个翻身,顺势滚落了屋顶,重重的摔在地面。
这还没起身,房间的门却打开了。
开门的人白衣楚楚,戴青玉冠,脚步在门槛内停下。
“秦否?”
牧尤低垂着眼睑俯视他,除了日常的冷淡之外,仿佛还夹杂了一抹鄙夷。
秦否很是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腰,道:“弟子给师尊问安。”
还不等秦否解释他这一大早的就行五体投地之礼的事。
房顶上的那只白凤也落下了,站在秦否身边审视着他。
牧尤看了看眼前的一鸟一人,道:“清韵不许豢养妖兽。灵兽也不行。”
他想了想,看向秦否,“你带它回来的?”
“弟子冤枉。”秦否双手投降状。
只见那白凤朝着牧尤靠近一步。
一个长满羽毛的鸟头就贴上了牧尤的脸,还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
“弟子觉得它跟师尊更亲近些。”
秦否嘴角噙笑的看着他。
牧尤侧身后退,双手负在身后,眼睛看向那只白凤,语气严肃了些。
“回忘忧谷去。清韵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凤仰天鸣叫一声,十分不情愿。
说它不情愿是因为那两只鸟爪在地上抓了两把,然后歪着脑袋眼神无辜的看着牧尤,还甩了甩漂亮丰实的尾翼。
牧尤的视线落在门前被凤爪抓秃了两块的草坪上,微微蹙眉,还不等他反应,那白凤又朝着秦否靠近。
秦否正一脸轻松的等着看牧尤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发怒是什么模样,肩膀却被推了一把,让他一个踉跄。
——白凤正用鸟头推搡着他,而且颇有步步紧逼的趋势。
“喂,你干什么?”
秦否用手挡了挡,却还是被它逼退。
忽然肩膀接触到什么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牧尤身侧。
两人条件反射的对视一番,一旁的白凤却又长鸣一声,然后冲着两人左右晃了晃脑袋。
秦否这惊鸿一瞥,发觉了那白衣人眼中的诧异之色,转瞬即逝。
秦否讪讪一笑,从牧尤的脸上移开视线,瞅着白凤,疑惑的眼神中夹杂着愤怒。
这灵兽把他推到师尊身边,摆明是想要冷面师尊教训他啊!
“师尊!”
远处的长廊拐角处出现一个人,林止是听见了奇怪的鸟鸣才会赶来。
几个健步飞跃,落定之后朝着牧尤抱剑行礼。
虽然在远处已经看见了这里有一个庞然大物,现在抬头瞧见白凤,却仍然一脸诧异。
林止不解的自语问道:“清韵的结界不允许妖兽擅闯,这白凤出现为何没有开启法阵。”
牧尤单手施法,手指像是从天际拉着一根隐形的线,以此为中心点,蔚蓝天空之上犹如水面泛起三圈白光,似是涟漪。
“结界尚在。”
牧尤又看向白凤,道,“快些离去,本君便不与你计较。”
白凤侧着脑袋,用那双黑宝石的眼睛冲着牧尤眨了眨。
之后竟然炸着鸟毛狠狠地甩了甩头,再次怪叫了一声。
众人耳畔传来了类似人类语言又模糊不清的拟声词:“啡……父……父亲……”
三人都愣在原地。
秦否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问那白凤:“你好像在喊父亲?”
白凤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便是欢呼雀跃的不断重复着:“父亲……父亲……”
秦否故意朝着距离牧尤相反的方向后退两步,这才确认了那双漆黑明亮的鸟眼分明是在盯着牧尤。
“哈哈哈哈……”
看着牧尤那杏眼不断瞪大,使他常年覆盖冰雪的容颜逐渐瓦解。
秦否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它是来认亲的。师尊你是不是在外有什么风流债没……”
不等秦否说完,一道凛冽的眼神直逼他的眉心,连带着击碎了这逆徒周身的轻松气氛。
秦否面色一僵,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抱拳,做了个既显得尊重又不失“佩服”之意的礼数。
之后随着牧尤那“杀人灭口”的眼神,一道法光就在他的指尖愈演愈烈。
白凤也是个识时务者的俊杰,立即露出受了惊吓的表情,扇动翅膀,庞然大物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天际。
秦否仰面望天的脸忽然感觉到隔壁师尊在注视着自己,眼神缓缓地回望过去,电光火石之间,牧尤道——
“你先去打理一番。行了拜师礼,随我去见掌门。”
言毕,他便转身先行离去了。
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证明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性情,完全看不出上一瞬还是杀意正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