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许风玹气愤的甩手却被林止拉住。和事老看向秦否劝说道:
“师弟,风玹比你拜师在先,也较你年长,唤声师兄不足为过。”
秦否将那盘在一起的手臂放下,冲着两人微微行礼。
“见过大师兄、二师兄。”
见他难得服软一次,许风玹十分解气的冷哼一声。
可这让人看不惯的厮又说话了——
“尊师重道理所应当,不过我与白公子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
顿了顿,余光瞥见那人的瘪嘴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下巴,眉头一挑。
“而且秦某确实盘算着从清韵学成之后,就去安兰城向公子提亲。”
……
公子?提亲?林止承担着下巴被惊掉的风险愣在原地。
毕竟凡间民风淳朴,即便是听闻坊间流传着风花雪月的断袖之恋,那也都是一些富贵公子的畸形癖好。
修仙门派之中的确是有同性道侣的说法,但是清韵崖素来教授弟子清净守戒,秉着存天道灭人欲的思想,自然是对这种将风流韵事放在明面上的做法嗤之以鼻。
“你……你不知羞耻!”许风玹气鼓鼓的瞪着他。
“难道把心事藏起不说就是知羞耻了吗?”
秦否看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许少爷,我们大可公平竞争。”
许风玹瞬间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
“你你你……胡说!我和容璟是自小长大的朋友,我就是不想看见他被你这贼人欺骗伤害!”
“哦?”
瞧着他指着自己的手心虚的颤抖却还要据理力争的样子,秦否靠近了几步,忽然压低了声音,“师兄且放心,师弟我绝对是真心待白公子。”
许风玹忍无可忍的挥拳,却被秦否一把抓过。
秦否后退两步,换做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道:
“二师兄是奉了师尊之命清理地面的。师弟不便打扰,先行歇息去了。”
林止在一旁被新来的师弟那明目张胆的言论惊吓到半天才晃过神。
脸上的肌肉僵硬的抽搐,片刻才道:“这就带师弟安排住处,且随我来。”
言毕,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消失在许风玹面前。
众人散去,渡尘殿中孤独伫立着的许风玹竟然萌生出一种酸酸的自卑感。
他是许家客栈的大少爷,许家客栈是白渃县中最气派的建筑。
他从小知书达理、文武双全,是白容璟的竹马之交。
他是清韵崖的弟子,是寄尘仙师的徒弟。
他明明不输给那个不学无术、不懂礼数的人丝毫。
可是他却不能够像他一样说出那番话,不能……
许风玹暗自握紧了拳头,空荡的渡尘殿中,昏黄的油灯下只有他一个人怅然若失的背影。
——
秦否跟着林止去了后院,这渡尘殿确实冷清的很,一路上连个石台烛火也没有。
所有的光源仅来自于林止手中提着的那盏白色灯笼。被风一吹,火光飘忽,形如鬼魅。
两人一路无言。
见荷花池对面一房间内燃着灯火,秦否才问道:“那边有人住?”
“师尊不喜被打扰,所以就选了那么个偏僻位置。”
林止解说着,忽然顿住脚步,“师弟啊,这边都是空房。你大可选一间住下。”
秦否瞅了瞅四周,草木茂盛,长廊漆黑,脚下的石阶依稀还能感受到黏糊糊的青苔。
此地像是长久没有人行了。
他随口问道:“师兄们是住在哪间?”
林止的神色一愣,随后又露出谦和的笑意,提起灯笼指向一个角落。
“离这不远,转过这十里长廊就是。”
十里……
得亏这渡尘殿院内只有这么大的空地,如若不然,他们怕是要骑着马儿在卧房和渡尘殿之间往返了。
“看来喜好清静是本门的特色。”
秦否调侃一句便用眼神指向一旁,“就这间吧。”
林止踏着青苔上前推开了那扇门,灰尘从门框上落下,呛得他挤着五官轻咳几声。
撩开几层蜘蛛网之后就踏了进去。
寻得桌上的一盏烛台,将它点燃。
在烛火下,秦否环顾四周,除了满布灰尘之外,摆放整齐、家具齐全。
“那今晚……”
秦否转身,却瞧见林止早已站在了门外。
“今晚师兄就不陪你打扫了,将就着凑合一晚。”
说完,林止提起步子就消失在了黑夜,仿佛在躲避瘟神一般。
毕竟这个秦否不是一般人,言论轻狂、胆大妄为。
秦否不以为意的挑眉,走近那床榻瞧了一眼,跟猜想中的一样满布灰尘和蜘蛛网。
除此之外,还可以窥见类似老鼠排泄物的东西。
就算是凑合一晚,这未免也太过简陋了些。
随意的转头,窗外的一处光亮映在了秦否的眼眸。
提起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牧尤正在桌案前,点着一盏油灯,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玉犀比。
盯着这块犀比的背后雕刻的那个“奚”字,他秀眉微颦。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谁的面孔,还有残缺不全的话语一闪而过——
“这块青玉犀比是万年灵石所筑……”
“奚儿喜欢便好……”
……
是灵石吗?好似来头不小,所以才会发出那样强烈的光芒。
还有,它的主人叫奚……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牧尤的思绪,他的神色蓦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冷清。
牧尤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嬉笑之色的小徒弟。
“秦否。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师父,徒儿那卧房就在对面,只是太过脏乱了些,今晚想来师父这里借宿一宿,不知……”
尚未听他说完,牧尤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房内走去。
秦否见他没有关门,便是高兴的迈开步子,心道这师父太好说话了些。
下一刻,只听哐当一声闷响,秦否的脑袋就撞在了紧闭的门上。
……
还好他是低着头的,如若不然,鼻尖见血。
夜空中繁星闪烁,皎皎月色落满一地银华。
秦否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躺在牧尤卧房的屋顶。
还真别说,师尊就是师尊,这屋顶都要比他那间的干净舒适许多。
秦否长叹一声,不知道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晚风拨动记忆的弦,还记得公子将他从牢房带离之时两人的对话——
“只要帮我们做成这件事,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
“我是……你的人?你倒是先说说,以后我是你的——什么人?能享受什么待遇?”
“随从。月俸与府上其他人等同。衣食住行全包。你只需听命于我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