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业大人,我走了。”
“司业大人,等找个日子我请你吃饭吧,不能喝酒喝茶也行。”
“去,别撺掇司业大人和你胡混。”
自从来了国子监,穆青都走得很早,但是今儿个却是站在了门口,笑着目送那些学子们离开。每个经过穆青的国子监学生都要跟他打声招呼的,看上去极其欢喜。
这根穆青帮他们要来了一个不长也不短的假期有着直接的关系。
宫中选秀在即,不过这对于国子监而言关联倒是不大。
虽然国子监中不少学生的家族中都有人参与选秀,可这是每个家世显赫的世家大族的女子都要经历的一道坎儿,过去了以后,无论是否得中,都能出来自行婚配。
大周的选秀,其实就是女人家的科举,琴棋书画都是要学得的,现在并不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扭曲思想,而是十分看重女子的才学品德,进而要观察她的妇容妇德,优秀的,自然是被选中,有的充盈后宫,也有的被皇上指给有才华的子弟。
随着李慕言的年龄增大,选秀的年月里倒是甚少收纳妃嫔,而是更多的给这些青葱少女寻求好归宿。
无论男女,年纪大了以后就总是有这保媒拉纤的心思。
在现在的男儿心里,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或许加入皇家算是极好的选择,但是不去也无所谓,他们到底是可以保证自家的女儿们有个好归宿的。
这就是门第,这就是大家,那些富家女嫁给破落户的事情说到底是极少极少的,每个娇养起来的女儿家都受不得那些穷困的生活,不仅她不愿意,家族也是不乐意的,也只有门当户对才算是不失了体面。
对于那些国子监中的学生而言,这不过是又一个放假的契机。
或许也有的学生心里担忧,无非就是害怕年纪轻轻就被皇上看重,然后指了个不认识的女人来。要是样貌较好倒是好了,若是貌似无盐,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因着选秀要有文试,国子监中不少已经成亲的博士都要被抽调走,而那些博士负责的学生们自然是要得到假期的。
作为驸马爷的孟琪便是被抽调的一员。
原本刘珉是不甚乐意的,但是作为国子监司业的穆青倒是觉得不错,左右那些大家子弟没了博士约束心也就飞了,读书做事都没什么效率,倒不如让他们回去好好的玩耍放松一下,倒是好过,总算是心情好些的。
穆青坚定的态度倒是让刘珉慎重思量了一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刘珉这个人为人刚正清廉,而且属于不会计较别人的反对意见的,这样的领导会听手下官员的意见并且给予思量,若是自己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会立刻更正,能有这样一位顶头上司实在是穆青的福气。
穆青公布了这项决策后,不少国子监的学生对于穆青的感观立马上了一个台阶。
无论家事如何,他们终究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郎,年轻人嘛,总归是喜欢玩儿的。
穆青倒是没想到不经意的不经意的一件事情居然让他以后得了不少好书,当然这毕竟是后话了。
=========================================================================
国子监司业,说起来官职挺高权利挺大,可是其实他平时并不是很忙,甚至是当助教的董奉都要比自己来的忙碌。
大部分时候,穆青都是呆在屋子里,也不随意的去哪里,拿本书看,或者给《文青报》写写稿子。
《文青报》现在声势越发鼎盛,不仅仅是在江南,江北的地方也有了不少分号,虽然有人跟风,但是《文青报》名声打了出去,又有密州邓家支持,做得极其优秀。
邓元柄本来只是邓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家子弟,如今也凭借着《文青报》的声势在家族中的地位节节攀升。
穆青时不时的还是会投稿件,不再是当初的那些小说话本,而是导向性更强的文章,比起旁人,他写的文字总是更让人喜欢,穆青最熟练的就是让自己的文章可以闹到特定人的痒处,说起话来好似字字珠玑,加上有状元之名,自然是被不少读书人奉为上品。
刘珉今日没来,屋子里只剩下了穆青一人倒是自由得很。
他在思量要不要把他对八股文的理解发到报纸上去,毕竟一旦发表恐怕就是轩然大波,或许能扬名,但是代价也是极大的。
正想着,却是看到了一只白鸽从窗户外头飞了进来。
穆青左右瞧了瞧,门窗皆开,外头空无一人,他便起身,走到圆木桌前坐下,伸手摸了摸白鸽,然后捏碎了住搜桌上的一块糕点洒在白鸽眼前,在鸽子去啄食糕点碎屑的时候伸手取下了绑在鸽子朱红色的腿上的竹筒,打开塞子,从里头倒出了一个小小的筒。
用来传讯的纸张并不是寻常的纸,毕竟一路上不知道白鸽是否顺利,为了避免因为意外情况导致自己污染,选的一般都是被分了许多股的丝线织出来的布锦,密实而轻薄,上面用的墨汁也是精粹提炼过的,自然是十分清晰。
这般传递的消息鲜少需要保密,而只是为了追求比人力马匹速度快时间短罢了。
穆青坐定,先是抿了口茶水,而后才慢慢地展开了布锦。
布锦上的字小而清晰,但是倒不是很多,穆青没用都就就看完了。
消息是邓元柄传来的,他只说了一桩事情。
《文青报》从来没有什么偏向,无论是儒家或是道家,甚至于法家,各派学术只要是写的文章够好,而且不反|动不偏颇,能通过审核的话,都可以被刊登上去。
但是如今却是有了个难事。
或许就是这种开放的风格,不少小学派的大家都很热衷于通过《文青报》发表思想借以播散自己的理想,但这难免触及了某些固执地坚持儒家学术的人的利益,有那等手眼通天的,居然状告了《文青报》,说其竟然是直接告到了知府衙门。
董大人压不住了,但是看在一直以来和穆青的关系上稍稍拖了拖时候,钱主簿向来是跟《文青报》以及穆青关系匪浅,最近这些日子也没少收到好处,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给邓元柄递了消息,邓元柄自己拿不定主意,故而才给穆青传了话儿。
儒家,其他的学术门派……
与其说是争斗,倒不如说是百家争鸣,本来是好事情,但是偏偏被那么个别人教成了如今的水火不相容。无论最后谁胜谁负,恐怕都是两败俱伤。
可是,若是拿捏好了,未免不是件好事情。
穆青只是想了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来国子监的这段日子他也看得出,现在并非是那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刻板阶段,之所以尊崇儒家,是因为有利于统治,但或许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现在颇有些百家争鸣的架势。
国子监中也从来不拘泥于同一种形式,而是各种学术都有教授,但是只是因为科举甚少考到旁的,故而研究的人才少了许多。
这次那些尊崇儒学的老顽固们给衙门施压,恐怕也是不清楚《文青报》的老板是自己,也不晓得自己现在的官阶,故而想要
想要用简单之将诶的办法了断了《文青报》,穆青现在倒是不是十分介意是什么人,而是想到这一番折腾下来如何能扩大利益。
真的算起来,穆青现在是官身,而且官阶不低,现在可不是红旗阳光下,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封建阶级和地主阶级大行其道,时时刻刻压迫着可怜的无产阶级,官官相护也不过是说个话或者心照不宣,只要穆青愿意他完全可以把这个麻烦消失于无形,可是穆青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想的要更多。
有捏了点糕点放在白鸽面前,穆青慢悠悠的用帕子擦拭着手指尖,眼睛却是看着窗外的蓝天,似乎想着什么似的微微出神。
《文青报》一直呆在江南,有好处,也有弊端,好就好在江南文风鼎盛,学术气氛浓厚,自然适合它生长,但是终究距离京城较远,不是大周人民的视线汇聚所在,到底是成不了特别大的气候的。
穆青早些时候就想着要把《文青报》弄来京城,这是他的第一份产业,也是他未来颇为依仗的传声筒,来到京城利大于弊。若是以后有了什么变动,它完全可以成为穆青最有力的一把剑。
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让穆青看到了《文青报》北上的可能性。
所谓报纸,赚的就是广告的钱,所谓媒体,就是为了吸人眼球连自己的脸面都能扯下来扔到地上踩的行业。有了人气,就有钱,这是十分直白的定律。
那些商铺票号为了能在《文青报》上占据很小的一块广告付出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但是作为报纸的自己,恐怕也是要打打广告的。
舆论,媒体,永远是这个世界上传递消息最快的东西。
细细想着,心里有了些主意,穆青站起身来,把那张布锦反过来,拿了最小一号的毛笔,蘸了墨汁在布锦上写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蝇头小楷。
这件事情,不仅不能下压,还要闹大,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文青报》代表的是全天下的文人,代表的是所有的学术,那些妄图用一家之言抹杀全天下的人都是用心险恶、阴险恶毒!
《文青报》不会放弃,会光明正大的和他们打官司,并且全程播报,力求让每个认字的都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穆青并不是真的要让那些使坏的人身败名裂,他只是为了扩大《文青报》的影响,最终,无论是否能得胜,他都要让《文青报》来到京城。
撂了笔,穆青把布锦卷起来,重新塞回竹筒里,然后结结实实的绑在鸽子的腿上。捧起鸽子,穆青把它顺着窗户往外放飞,神色平静而淡漠。
炒作,就是让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变的引人入胜,从里面拿到名声,金钱,权利。
或许自己也可以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文青报再次上线=w=
宣传呢,不好的时候叫做炒作绯闻,好的时候叫做弘扬文明,但是因为人的某些心理,前者永远更容易传播,全看怎么做
现实啊~
话说今天双十二,亲们买买买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