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翰然吃完饭,楼下有了一阵动静。
他走出去一看,便看到掌柜在前面点头哈腰的请了一个人进来,正是林老爷。
林老爷见了他脸色铁青,那模样竟是恨不能生吞了他。
林老爷的一双眸子在喷火,他本以为自己棒打鸳鸯坏了女儿的姻缘,心中还略有不安。
可今日这掌柜的来传话,没想到梅翰然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想凭着一封绝交信就敲诈他五千两银子。
他若是今日将银子给了这无耻之徒,便是堕了他林家的威名。
林老爷被请到了二楼的雅间,不多时,掌柜的来请梅翰然前去相见。
梅翰然略整了整衣冠,便去了。
他走的从容淡定,一派安然,脸上没有一点点不安,好似自己只是过来看一看风景,见一见熟人。
他这个样子把林老爷给气到了,林老爷冷哼一声,见梅翰然行礼,自己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梅公子好大的胃口,区区一封书信,竟然要老夫五千两银子,你信不信老夫今日便能让你出不了兖州?”
“晚辈自然是信的,林世伯若是想将我投入大牢,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命,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林老爷想如何磋磨我,尽管来便是。”
梅翰然自顾自的坐下,他端起桌子上的茶,自斟自饮,这是掌柜的给林老爷上的好茶,他自己先享用上了。
反正如今,他在林老爷的心中估计是一个无耻之徒,他对林老爷恭敬,林老爷大概更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倒不如放开了做自己,反而痛快。
林老爷眼眸中神色变幻,面上阴晴不定。
那日,到他家中的梅翰然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今日洒脱不羁倒有林下之风。
若是平日,这样的年轻俊杰他自然是欣赏的,可是这个人和他的女儿私相授受,他看在眼中却是厌恶至极。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默默盘算着。
他自然不能将梅翰然投入大牢。
一则梅翰然有功名在身,这样的人进了大牢,上面会有人查。
二则梅翰然只有一个寡母,他也没想着把事情做绝。
三则他深知女儿对梅翰然感情极深,若是冒然对梅翰然做了什么事情,将来只怕会和女儿之间有了隔阂。
他把女儿嫁到项家是希望借住项家的势力,若是女儿的心都不向着自己,那么他嫁了女儿进去又有什么用呢?
能让梅翰然拿出来一封绝交信是最好的。
林老爷也不想再和梅翰然过多纠缠,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暂且拿去,你和你母亲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几十两,这银子对你来说绰绰有余,不过,我林家不是小气之人,等你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另外再送上一百两银子,以成全你和我儿三年同窗的情谊。”
梅翰然看着银子,笑了。
“林老爷真是大手笔,原来在林老爷的眼中,我和令千金同窗读书的情谊只值得区区五十两银子,在林老爷的眼中,儿女的喜欢竟如此不值钱。”
“你住口!”
林老爷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动怒了。
作为一个父亲,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反而要靠她联姻,即便有门第相当这样的遮羞布,也多多少少让他有一种卖女求荣的羞耻感。
梅翰然的话戳中了他心中的痛点,让他老脸难安。
他冷冷的盯着梅翰然道:“我儿年幼无知,你欺他年幼,骗她许下承诺,我竟不知象山学院教出来的是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梅翰然扬天长笑,“原来林老爷知道我和令千金有承诺在先,我还以为林老爷不知,说来我也不知道堂堂林家竟也落魄到了要与项家联姻的地步,若是传到外面去,林老爷的风骨又剩了几何呢?”
林老爷被怼的哑口无言,“你无耻。”
“比不过林老爷。”梅翰然淡淡道,“林老爷大可不必动怒,您只需要想想,若是真的闹起来,即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晚辈也在所不惜,到时候,林家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林老爷信不信,我若死了,还是在和林老爷见面后死了,令千金是仁义之人,你猜她还会不会独活?”
“你威胁我?”林老爷拍案而起。
他的目中有了一丝惊恐不安,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那是个品行高洁,志向坚定的女子,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项家看中。
自己若真的逼死了梅翰然,她不知道便罢了,她若是知道……
林老爷遍体身寒,神情有一些恍惚,仿佛真的亲眼看见了女儿身死,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他反应过来后,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梅翰然喝着茶,平静道:“我只是说一个事实,林老爷,您应该庆幸我前几日病重挺了过来,我昏昏沉沉间看到我死后,令千金也跟着我死了,我不忍她丧命,才在病愈后愿意和林老爷谈一谈,即便我和令千金的感情不值五千两,难道她的性命也不值五千两?”
林老爷重重的坐下,他此时恨不能将梅翰然狠狠打一顿。
他忍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怒火忍了下去,冷喝道:“绝交书拿出来。”
梅翰然不怕他使诈,将自己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林老爷。
林老爷自己就是饱读诗书之人,看各种藏头藏尾诗不再话下,他信不过梅翰然,自然要将书信好好检查一番。
他仔细查看了之后,发现这书信的确没有问题,他冷哼一声道:“五千两银子可以给你,你还需要再给老夫一个保证,你离开兖州后,一生都不能再见我儿,你将此承诺单另写一页出来交给老夫。”
梅翰然平静道:“林老爷打的好算盘,不过,这东西我是不会写的,毕竟我是无耻之人,说不定哪天没钱花了,又要来向林老爷讨银子,写了这书信便是打我自己的脸,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我可不做。”
“你,你枉读圣贤书,竟然一肚子鸡鸣狗盗,敲诈勒索的伎俩。”林老爷被气的快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