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
紫昕和月惜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衣服,只觉得欲哭无泪,短短三天,她俩感觉自己都要废了。
由于干的活骤然增多,吃饭休息的时间骤减,她们本就不多的食物也减半,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办法吃饱喝足才慢悠悠的干活。
每天紧赶慢赶的,还要被骂,不是说这件没弄好需要重新洗,就是那件需要插队,超时了甚至还要扣月银。
就这,还是她们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没有犯错的情况下。
两个人都清楚,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半个月,两个人都得崩,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拎出来怎么磋磨呢。
此刻她们都无比佩服曾经的宋知萱,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当初看上去也就疲惫了一点,也并不觉得多难熬啊。
转眼,午膳时间到了。
可紫昕和月惜两个人由于疲惫劳累的缘故,动作越来越慢,别说干完上午的活了,一半都没有做到。
两个人看了又看身边陆续离开的人,纠结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定要不要腾出时间吃点东西。
紫昕低头看了看肚子,她有些饿了。
她试探性的看向身旁的月惜,月惜冷着一张脸麻木的搓着衣服,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紫昕犹豫半响,还是有些忐忑的开了口:“月惜,我们要不要去领两个馒头啊?”
这几天月惜状态看上去就不太对劲,自从她们俩倒霉催的被皇上亲自指给了张程之后,月惜就始终面无表情。
她的一切情绪都在月惜冷漠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她甚至有些害怕她。
紫昕一直都知道月惜比自己聪明,比自己稳重,所以很多时候遇到事情她都会问一下月惜,但是此刻,她看看着月惜的脸,甚至有些发怵。
迟钝的紫昕没有意识到,因为皇帝的一个命令,她和月惜曾经的姐妹情已经摇摇欲坠。
两个人也不像曾经那样,共同的立场暗地里变成了对立。
她什么都没意识到,所以此刻还傻乎乎的问月惜要不要去吃馒头。
月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满腹怨念无处发泄,她要憋疯了。
她其实也没有很稳重很隐忍,于是她冷硬的说了一句:“随便你。”
紫昕倒是没有在意她的冷脸,还认真的分析道:“月惜,我是这样想的,反正我们今天多半也是做不完活计了,一会儿肯定还得挨骂,说不定还得受罚,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所以,要不我在这里洗,你去拿几个馒头先放着?一会儿填填肚子,你觉得呢?”
紫昕话音刚落,月惜不耐烦的将手中的衣服直接扔进了盆里。
紫昕不仅吓了一跳,还被溅了一身水,她忍不住掩面,也有些不满了:“你干嘛啊?弄得我浑身都是水。”
月惜看都没看她,冷冰冰的说道:“我不去,要去你去。”
紫昕愣了一下,想到上次去拿馒头时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认命的去乱七八糟的话。
月惜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闪过一丝歉意,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又要气疯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在宫里安分守己,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和一个太监搅在一起就算,就算是太监也要跟别的女人分享。
她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恶心,觉得羞辱。
就在月惜愤愤不平的时候,紫昕拿着馒头回来了,紫昕刚凑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后面跟着的看热闹的宫女笑了。
她拉着身边的人,表情夸张的说道:“你看她们感情还真是一如既往好啊,怪不得皇上和惠妃娘娘会把她俩一起指给张公公,听说是惠妃娘娘的要求,咱们惠妃娘娘还真是一双慧眼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是真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感情深厚。”
“是啊是啊,张公公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对感情好的姐妹花一起伺候他,这日子也算得上逍遥啊。”
“哎要我说啊,其实跟着张公公也是好事,换了别的男子,她俩不得为了争宠打起来啊?现在好了,因为是张公公,所以根本没在怕的,不管怎么样都不影响姐妹情呢。”
“是啊,看来惠妃娘娘真是思考周全呢,完全是为了她们着想。不过我看她们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怎么,难道是觉得皇上和惠妃娘娘这旨意下错了?”
可不是嘛,原本紫昕还算得上好的脸色,听了她们的话也难看得要死,更别说月惜,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不然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可她实在是太憋屈了,她笑不出来。
月惜冷着脸怼道:“你们还真是闲得慌,活干完了嘛就开始嚼舌根了。”
那两个宫女捧腹大笑:“放心吧,不管怎么样,至少不会像你们一样,天天都挨骂。”
说着,看了一眼月惜面前堆积成山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她洗好的几件衣服,嗤笑道:“呦,怎么这动作越练越慢了?不会因为惠妃娘娘的缘故,就以为自己也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我奉劝你一句,你和惠妃娘娘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别妄想了,认清自己就是伺候人的命吧。”
说后一句话的这个宫女,不巧就是被宋知萱照拂过的,再加上她是个颜控,自然非常看不上月惜和紫昕,此刻也是什么话扎心她就说什么。
而月惜听了她的话,直接就绷不住了:“你说什么?”
她冷着脸越过水盆,那架势就好像要上去打人一般。
紫昕见形势不对,连忙把人拉住了。
说起来也是搞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月惜拉着她,让她别冲动,没想到竟然也有一天需要她来拉住月惜,告诫她别冲动。
看热闹的宫女原本抱着手臂,站姿悠闲,此刻也站直了,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有恃无恐说道:“怎么?你想打人吗?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我。”
另一位补充道:“别忘了挑事可是要挨板子的。”
紫昕有些不平:“要不是你们刺激月惜,她也不会这样。”
“刺激?你说我们刺激她?我们明明是在恭喜你们得皇上和惠妃娘娘关照啊,怎么,难道月惜觉得皇上和惠妃娘娘错了?难道月惜其实不满的不是我们,而是皇上和娘娘?”
这话一出,紫昕直接哑然。
她们俩一个理智渐无,一个碍于嘴笨只知道骂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但张程还清醒得很。
虽然他好不容易才爬上的管事之位如今如同虚无,可性格使然,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会想办法往上走。
他的处境并不比月惜紫昕好,但心态却比这二人好了许多。
当他路过无意间听到那宫女你一番话,脸色瞬间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