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沉给她的第一直觉,除了站在金字塔顶端巍峨感外,就是淡漠得不知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好几次他去片场接她,站在人群里,芸芸众生中他最出挑也最引人注目,同样也能看出他与旁人的格格不入。
莫羡转过脸,唇瓣抿着勺子,微微笑道:“御总也会来小巷里吃馄饨吗?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在高档餐厅吃西餐。”
他以前也不进这些小馆子。
不是看不起小馆子,而是他的周围一切并没有驱使他前往小馆子的因素。他去高档餐厅,那是从小就去的地方。
去七星级酒店,那是去参加局会……
后来,有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缠上了他。他带她去海底世界玩,她饿了便让他去街边摊买烧烤,就近拉着他去街头的小馆子吃面。
那是他的女孩,莫羡。
御沉偏过头,温软的目光落在女孩精致的小脸上。他抬起手擦了一下她的唇角,将一粒青葱擦了下来。
“我从来也没想过会喜欢你,我还以为我会按照人生轨迹娶一个安排好的女人。”他看着她,眼神宠溺,“但还不是栽在你手里了?”
他总是温柔看她,眸光似水,仿佛能击中人内心最软的地方。
她就是打趣他一句,他就举一反三说了这番话。
莫羡收回视线,立马低头去吃东西。捏着勺子舀了好几下,都没把悬浮在浓汤里的馄饨舀起来。
咔嚓!
一道清脆的快门声。
莫羡惊地原地弹了一下,转着身子看向他。她与他之间隔了约莫十公分,此刻她看着他将数秒钟前拍好的照片保存。
是她的照片。
她没多想,伸手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屏幕上,女孩低着脑袋,从画面的角度看能看到她精致的侧颜,鬓角还飘着些碎发。她的耳尖染着淡淡的红,像喝醉了酒的兔子。
没等她有多余的动作,御沉先一步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
在她侧身要夺回,男人提前扣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按在怀里。他低头看她,笑道:“拍得又不丑。”
“平白无故拍我做什么?”
他冥想了一会儿,说:“记录美好生活。”
记录美好生活,这是她那晚拿着手机拍他切好的兔子形状苹果时说的话。
他问,为什么要拍下来。
她说,记录美好生活,很多事情一瞬就过了,拍下来定格在相册里。
她拍照是习惯,见到心生喜欢的物件、景象、人物就会拍下来,这些都是生活中的美好。
他记住了她的话,也把他心里觉得的那份美好记录定格。
那么,在他的心里,生活中的美好除了莫羡别无其他。他认为的美好,仅此一个的莫羡。
莫羡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他按在怀里好一会儿,隔着他的西装外套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
她蜷了蜷手,小小地攥了攥自己的衣角。
“怎么不说话了?”
女孩坐起身,手掌在他胸膛上撑了一下,将他推开。目光都没敢往他脸上落,捏着勺子就大口大口吃馄饨。
从御沉的角度看过去,见女孩的耳尖上的红往耳廓泛开。
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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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南离开,御沉和莫羡去了一家私人工作室,都是御沉个人的设计室。
挑了两套配对的晚礼服。
莫羡那条裙子是御沉挑的,巴洛克式渐变蓝色长裙,后背是结绳款,能显出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妆发不过多设计,水波微卷的长发放下来披散在后背,不施粉黛的干净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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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
莫羡在喝酸奶。
古斯特自带的小型保鲜柜,已经成了装奶昔等物件的专属。车厢里还备着零食和糖果,杂志和漫画。
“御先生,我是第一次参加慈善晚会,很多事情不太懂。”她偏头看向他,“我进场后就跟着你,尽量不说话,免得说错话给你惹麻烦。”
“没有太多的规矩,怎么自然怎么来。”他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御沉又说:“商场上合作伙伴多,避免不了喝酒。但有了家室不一样,女方任性点,男人都会让着。”
莫羡懂他的意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谁给你敬酒我就找借口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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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酒店。
御沉下车站在车门旁,扶莫羡出来。女孩握住他的手,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男俊女靓的组合,出现即有了吸引力。
“御总,好久不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脸盈盈地朝御沉打招呼。随后他看向莫羡,“御总今晚倒是破天荒带了女伴,这是哪家的小姐,长得好生漂亮。”
男人占有性地将莫羡往怀里拢了拢,“未婚妻。”
“恭喜御总,恭喜恭喜。婚约定下来了吗?婚礼那天一定要给我发请柬呀。”
“一定的。”御沉回。
莫羡站在他身旁只是安静乖巧地站着,不说话。一直到同他走完酒店外的红毯进了门,周围的人少了些她才问:“他们不看娱乐新闻吗?”
她和御沉公开的娱乐新闻热度那么大,很多人应该都知道。
“上流圈子里的人几乎不会关注娱乐圈子的事,就算将消息发在微博上,这些企业老总都很少会看。”
原来如此。
难怪,在普通大众面前光鲜亮丽的偶像明星,在资本家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御总别来无恙,您与顾氏企业的合作案撤销后,我还以为凭着我们的交情您会和我们公司合作,没想到被陆大小姐抢了先。”
进了宴会厅,旋即就有一个略秃顶的男人迎了过来。
“唐总。”御沉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玩笑道:“羡宝喜欢去娱乐圈玩,刚巧逢着陆小姐也在娱乐圈,我就托她照顾,欠了她一个人情,便还了她一个合同。”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被称为唐总的男人在御沉的话语声后才将目光放去莫羡身上。
“这位小姐是……”
“妻子。”
莫羡蓦地揪了一下他的衣角。
御沉面色不改,随后添了一句:“未婚妻。”
“两个月不见御总您竟然有未婚妻了?那我是没机会了,我还想把我女儿介绍给您认识,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唐总礼貌朝莫羡点了点头,“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恭喜御总觅得娇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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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紧张做什么?妻子和未婚妻子只差了两个字,意义区别不大。”御沉对她说。
两个人走在宴会厅里,时不时就有人来问好。
莫羡算是知道他先前进门时那句话的意思——上流圈子的人几乎不知道娱乐圈子的事。
所以他带她来参加这个慈善晚会,就是想让整个京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御沉即将要结婚,她是他的未婚妻。
而且他特别积极,不厌其烦地回答相同的问题。
每一个与他们打招呼的人问及到她,他都会回一句:“这是我的未婚妻。”
就在莫羡打算回他一句话,便又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御总也来参加这次慈善晚会?”男人一面说话,一面将手里另一杯红酒递过来。
见到悬在空中的酒杯,莫羡往前走了一步,将那杯酒接了过来。她礼貌地笑着,“阿沉身体不太好,不宜喝酒,我代替他喝。”
阿沉,这是他们最初合同书上定好的。在外,他们是情侣,她喊他阿沉。
莫羡小酌一口,只是示意尊重对方。
“御总这是……”
“未婚妻,莫羡。”御沉介绍道。
男人笑着打趣,“还只是未婚妻就已经管到喝酒这事儿上了,御总您可要小心了,这日后结婚名正言顺了,小姑娘会爬到你头上压着。”
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在宴会厅里应承了二十多位企业家,莫羡有些乏了。
她不觉想到御沉平日里参加局会,是真的挺忙的。
“陆知意到了,你跟她去玩会儿?”
莫羡忙地点头,“我去玩会儿再陪你应承。”她礼貌微笑笑得脸皮都僵了。
“嗯,别跑远了,待会儿找不到你。”
“知道了。”莫羡应着,转身朝人群里走了进去。
“御太太怎么走了?”有人问。
御沉将视线从莫羡离开的方向收回来,“陆小姐来了,她与陆小姐关系不错,去跟陆小姐打声招呼。”
有人笑道:“御太太还是小姑娘,年轻的小姑娘哪里喜欢凑在咱们这群老头儿堆里玩呐。”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称呼莫羡为御太太,一个人这样喊,十个人便照着样子喊。这些混迹在商业圈子多年的人,最是会察言观色。
见御沉神色极佳,纷纷便称呼着莫羡御太太。
“羡宝年纪还小,喜欢玩。”
“那也得御总您宠着呀,我听说您专门给御太太开通道去了御氏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宠着她去娱乐圈玩。”
“也可不是,我也听说了。放眼圈子里,这样宠着的也就顾家那独生女顾莳汣小姐,还有陆老爷子宠着的陆知意小姐了。”
“我女儿也想去娱乐圈,我都不让她去,对形象不好。以后联姻,夫家哪里会喜欢去干戏子行当。”
“唐总,您是您御总是御总,御总可是听话到御太太不让他喝酒他就一滴不沾,去娱乐圈玩,还不是御太太一句话的事儿。”
-
宴会厅北侧沙发。
莫羡到那便看见陆知意坐在沙发上,女人一袭大红色长裙,唇色也是烈焰的红。她半倚着沙发靠背,手上夹着一根香烟。
见莫羡来,陆知意吐了一口烟圈,将烟头拧进烟灰缸,“御太太怎么不陪御总了?”
御太太。
聊天的过程中有一个男人称呼了她一句“御太太”,随后所有人都这样称呼她。御沉非但不否认,还唇角带笑沉默默认。“……”
“陆姐你别开玩笑了。”莫羡走到她身旁坐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陆知意慢慢凑到她脸边,对着她耳畔细念:“小白兔要被大灰狼吃掉了,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御总看起来斯文,其实吃人不吐骨头。”
她直起身子,散漫地指了一下右侧。
莫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坐在一堆女人中间的林彦。男人行云流水,游走在七八个名媛之中游刃有余。“……”
“一个在钓妹子,一个在陪着他钓妹子。”
陪的那位就是慕修明慕医生,他僵直着身子坐在林彦对面,有女人稍微靠近,他便往另一侧挪一大步。
莫羡望着林彦那边的场景,女孩托腮,“他怎么那么招女孩子喜欢?我觉得慕医生长相也不逊色林少爷。”
“女人嘛,就喜欢花言巧语哄她们的男人,男人再有点技巧,钓鱼容易极了。”陆知意也看了过去,“看到那个穿白色晚礼服的了吗?”
莫羡“嗯嗯”一声。
“那是林少治疗过的病人呢。”
“林少爷还会治病?我一直以为只有慕医生会治病。”
“慕修明是心理师,观察人的心理状态才是他的强项,他也一直灵活运用自己的强项。林彦是国际标牌的医师,但他把功夫都用在美容整形上,为的就是钓妹子呗。”
“圈子里十个里面至少有五个找林彦动过脸。”
莫羡:“……”
陆知意前一刻说话说得挺利索,后一刻突然安静。莫羡拧眉,看了陆知意一眼,见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某一个方向。
她依着她所看的方向看去,穿过一众人群,莫羡看见了刚进入宴会厅的南风。
她在景园时听御沉说过,陆家与南家历来都有婚约,到南风这一代便是南风与陆知意的婚约。
这场婚约是陆知意向陆老爷子争取来的,论资排辈联姻也轮不上一个私生女陆知意。但陆老爷子宠她,便答应了陆知意的请求,南家那边没意见,这件事双方便无声认同了。
听说陆知意是在八岁那年跟南风见面的。
陆知意:“当年他跟着南老爷南夫人来陆家,我在二楼一眼就把他相中了。他吃了晚饭跟着南家二老回去的时候,我把他拦在陆家别墅外。”
“挡着他的路不让他走,还拍着胸脯丢给他一句话——我陆知意相中你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莫羡看向陆知意,同时陆知意也看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
陆知意笑了笑,“半年前我和他在苏黎世参加了一场婚礼,我抢到了新娘的捧花塞进他怀里,当着全场的来宾吻了他。”
“这人招呼不打就在苏黎世消失了,躲了我半年。要不是你老公告诉我他在京城,我现在都找不到他。”
老公……
措辞……
这是不是太直接了?
“我和御先生还没有到……”
“反正他总有一天是你老公,我提前这样喊好让你提早习惯。”
莫羡:“……”
“我以前不知道南风胆子这么大,躲了我半年,竟然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养了一个女人,关键是我一个月前才知道。”
“养女人?”莫羡问。
“一个模特,据说是在车展认识的,好像认识了有一年多了,他们两交往也有一年了。”
莫羡看着陆知意,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地云淡风轻,好像她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我生气,气坏的是我自己,他们两又不会有什么损伤。”陆知意起了身,理了理裙摆,“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很正常,我不阻拦他玩女人,结婚之前我放任他玩。”
“免得,他又说我剥夺他的自由。反正,最后和他结婚的还是我,无论如何都是我。我这个人只注重结果,过程怎么样无所谓。”
陆知意往前走了两步,“莫莫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找南风。”
“哦好。”莫羡应着。
看着陆知意的背影进入人群里,莫羡都没有收回视线。
要不然怎么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陆知意这观点她就不敢苟同。若是她喜欢的、与她有着婚约的男人,她就算掐死他,也不让他去外面勾搭别的女人。
莫羡偏过头看向右侧,扫了一眼沉醉在美人乡里的林彦,以及那位心如止水人淡如菊立在美人堆里的石头慕修明。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慕修明虽然不好色,但是她就是讨厌他,谁让他疑心她。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陆知意没和你一起?”
心里正吐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便有个好男人的声音传进了莫羡耳朵里。
她闻声转过头,就看见御沉拿着一块提拉米苏走来。
他眼眸温柔,就算是逆着光也看不出周身黑暗,倒像是从光影里走出来的。
还是有好男人的,譬如御先生。
“南先生过来了,陆姐去找南先生了。”
“听说京城大酒店新来了一位蛋糕师,也不知道做的提拉米苏味道怎么样。”他将装着蛋糕的盘子递到她面前,“尝尝。”
莫羡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尝了尝。
味道还不错,但比起御总做的还是逊色了点。
“御总和御太太兴致很高呀,拍卖会快开始了,御总赶快来别缺席了。”几个老总走过,其中一个人打趣了一句。
年近四十岁的唐太太见到御沉和莫羡,旋即皱着一张脸推了推唐总,“你看人家御总拿着碟子装着蛋糕捧在御太太面前,御太太只要拿勺子挖着吃就行……”
“……你再看看你,半个月前去爬山,我累得脚疼让你背我一会儿你就累了。还说什么老夫老妻你年纪大了体力不行,我看你是不爱我了,外边有别的小妖精了是不是?”
唐总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男人将妻子搂紧,踟蹰了一番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解释。
最后唐总看向御沉,冲着自己媳妇儿正气道:“咱不用可怜他,老婆走!”
“哈哈哈哈哈!”路过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的莫羡也没忍住笑了。
女孩还打趣般地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御沉,笑意藏不住:“御先生他们说你可怜。”
御沉也不生气,反而低眸顺着她的话说:“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不如你嫁给我?”
莫羡装着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将勺子放在碟中,一面起身一面伸着脖子望向人流聚集的地方,“拍卖会要开始了,御先生咱们进场吧。”
也没等御沉答应,她就先溜了。
只见一抹小身影钻进人群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
拍卖会展厅。
今晚展品一共十件,之所以能够名流云集,主要得益于十份拍卖品中的那枚顶级粉钻。
这颗钻石莫羡也听说过,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在波兰战区捡拾到的。据考察这枚钻石年代约两百年,却依旧保持D顶级纯色,难能可贵的珍藏品。
“……此次拍卖物品所得善款,会由机构悉数捐赠给贫困地区,再一次诚挚感谢各位的到来。现在请欣赏第一件拍卖物品……”
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工作人员将拍卖的物品推上台。
莫羡看着LED屏幕中的步摇,仔细打量着。设计层次不错,但光泽感没那么强了。
见她注目,御沉讲解了一句,“明清时期的一只步摇,用来做装饰把玩还行,收藏的价值不大。喜欢吗?”
“——起拍价五十万,现在开始竞拍。”主持人开了起拍价。
莫羡朝御沉摇头,连连拒绝,“我不喜欢这个。”没有收藏价值的步摇拿在手里也不会升值,五十万她都嫌贵了。
“——五号南先生五十五万。”
听到话筒广播的声音,莫羡睁了睁眸子。哪个冤大头买一个不值五十万的步摇?还加价?
顺着会厅里多数人的目光看过去,莫羡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他们右侧前方不远处的南风。“……”
“——三十五号陆小姐六十万。”
莫羡再度看去,见坐在另一侧举了牌的陆知意。
“——五号南先生六十五万。”
“——三十五号陆小姐七十万。”
“……”
一来一回,主持人持续在五号和三十五号之间不停报价。最后,“三十五号小姐两百万。”
陆知意直接将南风报出的九十万价格提升至两百万。
两百万,买一只并不具收藏意义的步摇,引得现场一众唏嘘。
莫羡同样疑惑,她看向身旁的男人,“陆姐和南先生吵架了吗?”
“懒得理他们。”御沉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眼神意味儿就是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两百万三次,成交!”
主持人一锤定音,工作人员拿着慈善公益捐赠基金的合同书走了下来,朝陆知意所在的位置走去,恭谨地将付款条约纸张递给她。
女人淡然地将账单接了过来,在厅里多数人的注视下,径直往右侧前方的座椅走。
陆知意走到南风身旁,捏着账单横在他眼前,笑道:“南少签字帮忙付个款嘛。”
南风带着自己的女伴,而陆知意也是挽着男伴进的会场。此刻这一举动,让人大跌眼镜。
南风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只是陆大小姐开玩笑的举动时,坐在那不动的南风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账单。
签了字。
付了钱,工作人员便双手递呈将步摇给了陆知意。女人拿着步摇打量了一番,嫌弃的眼神尽显。
她说:“光泽不够,裂纹过多,没什么好看的,拿在手里还嫌它重。既然白小姐喜欢,那我就送给白小姐了。”
陆知意往前走了一步,将那只步摇插在白沐头发上。随后转过身,撩了一下头发,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场。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了。
在进行到第五件物品拍卖的时候,莫羡离了席,去了洗手间。
-
盥洗池前,莫羡洗了洗手。
抬起头,视线里装入镜中顾莳汣的脸。女人站在她身后,在她抬眸看向她的时候,还冲她勾唇冷笑了一下。
“倚仗着御总混进了我们的圈子,还让人称呼你御太太,你脸皮真厚啊莫羡。你是怎么勾搭上御沉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用了下作手段去勾搭上御总,然后再下作地去勾引吧?”顾莳汣走上来,在与她并肩的地方停下,“你来慈善晚会能听懂大家说什么话么?”
她偏过头看着莫羡,“展出的几件物品,你连鉴赏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你过来的作用是什么?用你的土鳖衬托我们的高贵?”
莫羡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随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被人直接忽视,顾莳汣追上去挡在莫羡身前拦住她的路,“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同在一个会展厅里?你配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什么身份!”
“厅里每一个人都是有背景有能力的人,你是什么东西?勾引男人某得上位的狐狸精也敢进来?”
叮咚!
莫羡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御沉发来的短信。
她看了一眼信息,随后点开手机按下语音键,回复道:“我就回来了,在洗手间外遇上一个精神病人,耽搁了几分钟。”
“嗖”地一声信息发送,莫羡放下手机往前走去。
“你说谁精神病?莫羡你把话说清楚!”顾莳汣追上去从背后拽住莫羡的胳膊,一张脸气得惨白。
“谁缠着我不放谁就是谁。”
“贱人!你敢骂我!”顾莳汣伸手抢过她手里的浅蓝色小型手提包,直接甩在墙角。
砰的一声,包包被丢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顾诗文从走廊拐角走来,见到不远处那一幕,忙地加快脚步跑过去。在起冲突之前,女人先一步道歉:“不好意思啊莫小姐,莳汣她脾气不好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诗文蹲下身拾起莫羡的包,又将散落出来的东西一个一个放回去。
“堂姐你在干什么?!干嘛给她捡东西,她这种人的东西我们碰了手脏!”
“莳汣!”顾诗文抬头瞪了她一眼。
女人将包包的扣子扣好,站起身的时候还用方巾擦了擦包包,擦干净了才递还给莫羡,“实在是不好意思,莳汣被我们宠坏了,我替她跟您道歉。”
莫羡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对方双重道歉又捡起了包,她接了过来,说了句:“没事。”
“堂姐你根本不用和她客气,她这种穷酸靠上位的女人应该被所有人唾弃……”
顾诗文抓住顾莳汣的手就把她拉到身后,“你该收敛自己,也这么大了不要老是在外面兴风作浪。也是莫小姐善良,要是遇上别人,肯定不会这么轻快放过你。”
女人朝莫羡笑着,“莫小姐那我和莳汣先走了,再次跟您道歉,不好意思,我以后会多提醒莳汣。”
莫羡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廊拐角便有个男人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顾小姐和御太太闹矛盾了?”
“林老爷。”顾诗文朝林业山问了声好。
“女孩们之间的嘴角争论,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会厅上好像没见到您,我还以为您没参加这次慈善晚会。”顾诗文笑道。
比起顾诗文,顾莳汣就是一个刁蛮任性还不懂人情世故只会任着自己脾气来的冲动草包。
“嗯,公司有些事处理所以来得有些晚了。顾小姐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也回会厅了。”
“好的,那您慢走。”顾诗文道了声回见,随后拉着顾莳汣离开了。
顾诗文和顾莳汣离开后,空荡的走廊只剩下莫羡和林业山两个人。两人离得不远,男人看着她,莫羡也注视着他。
几秒钟后,林业山亲切道:“七八分钟前我从隔壁包厢出来,见御太太在走廊上转了许久,御太太是不是有些不认路?”
“有点路痴。”莫羡说。
“我也要去会厅,您跟我一起走吧,免得又走错了走廊。”
“好。”
林业山礼让女士,让她走在前面,自己随后跟上,再与她并肩走在一条廊中。
“你做得很不错。”
“林队,他好像是认真的,他说等我二十岁那年就带我去民政局领证。”
两人目视前方,乍一看好像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走在他两中间,才能听到其中细微的言语声。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这些年我栽培的人里面最出色的一个。”
林业山就是林队,是这么多年她受命跟随的头儿。
会厅。
前脚进了拍卖会厅的门,后一秒莫羡便看见远处的男人往她这个方向走。
“怎么去了这么久?”
御沉走过来,先一步将莫羡拉到自己怀里。
他总喜欢握着她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一样。
“御太太有些迷路,走错了一条走廊。”林业山说道。
莫羡点了点头,示意林业山说的没错,“去的时候多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遇到顾小姐,她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迟了。”
“京城大酒店到处都是监控,隔十米就有服务员,我不会走丢,而且我都快十九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御沉朝林业山点了一下头,“劳林总您带路。”
“不麻烦。”
御沉搂着怀里的人走了,走的时候低头看她,“你路痴怎么不会走丢?小孩子都比你能认路,在景园后花园都能把自己绕进去。”
莫羡:“……”这样出丑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她就是同唐婶一起去后花园大鹏摘草莓,唐婶回屋子里拿篮子,她走着走着就绕到人工湖那边,就找不到路了。
然后,整个景园的人都在找她。
最后御沉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湖泊旁的大石头上,一双手抱着膝盖。
他担心急了,走过来就将她抱紧了。而后那天晚上,他就在她手机里植入了一个由南风研发出来的私人导航系统,无论她走到哪,只要她带着手机,他的手机上就会出现她的具体位置。“……”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莫羡抬起头冲他笑笑。
男人低着头,食指指腹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将她的小脑袋往后轻轻推了一把。
他的眼睛是莫羡见过最好看的眼,眸光带情,似晨光暖熙。每次被他看着,只是单单地看着,就能生出被他深深爱着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尤其是一个人全部的偏爱独宠。
莫羡低头看了一眼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指尖无意间在他指缝划了几下。
她抬头,“御先生你对我太好了。”
他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偷他的私密文件拷贝进U盘,再将U盘放入京城医院保险柜后一直很内疚。
于是,在十分钟后她又重新乘坐电梯折回保险柜将U盘取走。
最终她还是没把那份有关于御氏集团购买钻石矿场的投标文件转给林业山。
至于今晚林业山说她做得很好,他说的应该是“御太太”这个身份。毕竟,他养了那么些间谍,女间谍也不少,还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
像她这般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冠上了御沉的姓氏。
“未婚夫妻不说两家话,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莫羡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
与此同时,另一条走廊。
顾莳汣往后看了几眼,确定走廊四周无人后,她才兴奋地原地跳了几下。
女人一脸得逞的模样,只是幻想了几秒钟,脸上溢出来的笑容便藏不住。
“堂姐你演戏也不错嘛,有模有样的,太真实了!”
顾诗文重重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莳汣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找我。”
“我知道你是端庄的小姐,顾家里面你最识大体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做这些违背你心意的事。”顾莳汣拉住她的手,“不过堂姐你演技真的超好,都可以去做演员了。”
“跑出来道歉、捡包、数落我,每一件事都做得那么自然,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顾莳汣再次左右环顾了一眼,而后靠近顾诗文,附在她的耳畔说:“堂姐,那枚粉钻你放进她包里了吗?确定是实实在在塞进去了吗?”
当时顾诗文蹲在地上捡东西,她有意地往莫羡视线范围内靠近,让顾诗文的一部分动作存在于莫羡视线范围外。
她也看见了顾诗文塞钻石,但没有十足清晰地看见,为了消除万一,她还是得问一问。
对于顾莳汣的问题,顾诗文抿着唇点了点头,“放进去了,还帮她扣好了包,只要她不打开包翻东西,应该不会翻出那枚粉钻。”
“马上就要到压轴的粉钻拍卖了,今晚来参加慈善晚会的人几乎都是为了这枚钻石。钻石失窃了,在莫羡的包里找到,到时候场面一定非常好看!”
“堂姐,上天都在帮助我惩罚莫羡那个小贱人。后台放置拍卖品的房间没有上锁,并且那边的监控坏了,所以我就轻易把钻石拿了出来。”
“莳汣,这次捉弄一下莫小姐就可以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顾诗文劝她。
“如果她这次惨得翻不了身,我下次当然不找她麻烦。”女人冷哼了声,“去会厅看戏吧,肯定是一场漂亮的大戏!”
-
第九件拍卖品结束拍卖后,主持人开始卖起了压轴物品的关子。
讲了一大串溢美之词后,主持人才高扬着声音喊道:“有请我们的工作人员把那枚粉钻拿上来。”
半分钟后,都没有人推着玻璃柜上台。
主持人往后台的方向看了几眼,疑惑地朝台下的工作人员示意:“怎么还不推上来?”
工作人员:“我们也不知道,后台的人在准备,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三分钟后,物品依旧没有上台。
坐在台下的人也纷纷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一面讨论的同时一面往台后的方向扫。
主办方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走上台,接过主持人的无线话筒,“实在抱歉各位,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放置拍卖物品的房间没有上锁,以至于这枚钻石失窃了。”
“现在已经通知了京城大酒店的安保,不允许酒店内的人出门。也正在调取酒店内的监控,我们这边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一番话后,会厅嘈杂声瞬间涌了起来。
“失窃了?竟然有人敢在拍卖会现场偷东西,谁这么大胆?”
“我就是冲着这颗钻石过来了,不会真的被人偷走了吧?那我不是白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