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顾文星递上一瓶水。
白晓薇听到声音，侧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竟站了人。
她见过这个姑娘，刚才她和顾家人站在一起，应该是文瑞的姐姐妹妹吧。
当所有人都用不满、轻视、厌恶的眼神看她时，只有这个姑娘，用一双温婉的眼睛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分外惹人爱怜。
“手术做完了吗？”白晓薇的喉咙发紧，嘴唇有些干裂，但她没有伸手接水。
顾文星替她拧开盖子：“我出来时还没有，先喝口水吧。”
见白晓薇不接，她拉起她的手，把水塞过去：“喝吧，这么热的天你再中暑晕倒了，等小瑞醒来，可就真的没法交代了。”
白晓薇握住瓶身，只觉掌心刺痛，被指甲刺破的地方又开始渗血。
她仰头喝了一口，是啊，她不能晕倒，她还没有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怎么能晕倒呢？
一口水入喉，满是苦涩。
“刚才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只是太担心小瑞，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顾文星的声音很甜美，像她的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听她说话犹如春风拂面。
这点，和白晓薇简直是两个极端。
白晓薇的语速总是很快，恨不得一口气说完所有话，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或是直接按着对方脑袋朝里灌输。
因此，总给人咄咄逼人之感，让人觉得她强势。
此时对上这水一般温柔的人，白晓薇不自觉放缓语速：“你多虑了，我只想让他平安无事，别的，我没有心思想。”
顾文星皱紧秀气的眉，从头到尾，白晓薇都没有说过要赖上顾家这样的话，是她的母亲江洛清找人查了白晓薇，还在大家焦虑难安、急于宣泄担忧情绪时当众揭破，才让大家纷纷把矛头对向了白晓薇。
“不管怎么说，是我妈妈失礼在先，我替她向你道歉。”
白晓薇深呼吸一口：“没必要道歉，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转眸看向顾文星：“你为什么要给我送水？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母亲，而信我这个外人？”
顾文星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怔愣一瞬后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小瑞是个好弟弟，他拿命护着的女孩子，一定也是个好女孩。”
一句话，让白晓薇惶惶不安的心似找到了暂存之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一刻，白晓薇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尽管，她对顾家人并不抱任何期望，但被人恶语相向时，她还是会感到无助、难堪和屈辱。
“谢谢你。”
此时此刻，这样的善意太难得，白晓薇由衷道谢。
顾文星摇头：“我能做的有限，也不能带你去手术室。”
“要不，你跟我进去，我让人找个房间你先歇着。”
白晓薇不忍她为难：“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他醒了，麻烦你让何淼出来告诉我一声。”
......
夜幕低垂，幽静的私人医院周围，没有初上的华灯，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顾文瑞恢复意识时，还未睁眼，手臂先下意识揽向身侧，却揽了个空。
昏迷前的街头追击、枪击，还有那个小女人抿紧嘴唇怕他分心的坚强，以及哭成泪人的可怜模样，一幕幕涌入他的脑海。
他不过流点血，她就哭成那样，不知道看到他中枪，她会不会吓得直接晕倒......
明明性格坚韧自强，在他面前，却总是吃亏、被欺负、敢怒不敢言，一副受气包小媳妇模样......这么有趣，他只会越来越上瘾，怎么会如她所愿地放手？
况且这一次，他还挨了一枪，她但凡有点良心，应该都不会再想着离开他了吧？
只要一想到睁开眼就能看到她泪眼朦胧、又惊又喜的小模样，顾文瑞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小瑞醒了！”
顾文瑾拿着毛巾想要给弟弟擦脸，刚走到跟前，就见他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喜地喊了出来。
“呼啦~”
听到声音的顾家人，瞬间齐聚过来，把宽敞的病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瑞你醒了？想不想喝水？”
“小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你小子命真大，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养养就能恢复如初，过两天到哥哥的避暑山庄去养着吧，那里山美水美......”
“行了，小瑞刚醒你就啰嗦个没完......小瑞你看我，我是大哥你还认不认识？”
“哎呀大哥，小瑞又没有伤到脑子，怎么会不认识你？楼下就是脑科，建议你去挂个号看看......”
顾老夫人流着泪，拉着顾文瑞的手上下打量，哽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泰和慢了半步，没有挤到最里层，只能站在外围，透过人群缝隙朝顾文瑞露出半张严肃的脸。
“臭小子，终于醒了，看把你奶奶吓成什么样了，以后再敢不辞而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文瑞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不做半分停留。
他看到了近处的奶奶、大姐、二姐、大哥、二哥，看到了远处的顾泰和、大嫂、仲叔，还看到了再远一点的顾永、顾久、江洛清、舒姨、何淼......
可能刚醒过来眼神不好，顾文瑞眨了眨眼，再扫一遍......
见他不说话，只不停搜寻着什么，顾老夫人心里一沉，伸手抚上他苍白的脸颊：“奶奶的乖孙子，告诉奶奶，还疼吗？”
顾文瑞收敛情绪，摆出冷漠寡言模样，这是他一直以来面对顾家人时的常用表情。
“何淼。”
顾文瑞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还带着虚弱，眼神却是锐利：“她呢？”
何淼的大块头，让他即使站在最外圈，也能轻易在人群里脱颖而出，让人看清他大脸盘子上的所有情绪。
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正要委屈诉苦，却被一道女声抢了先。
“你是问白晓薇吗？”
江洛清往前走了半步，居高临下俯视着顾文瑞：“她早走了。”
顾文瑞皱眉重复：“走了？去哪了？”
江洛清面带嘲讽，不屑冷笑：“当然是以为你要死了，到手的富贵马上就要飞了，趁早跟你撇清关系另攀高枝儿去了，难不成你还指望那种女人对你不离不弃？”
听着这刺耳的话，顾文瑞舒展眉头，薄唇缓缓勾起。
他左右看了一圈，没有趁手的东西，唯一在他手臂范围内的，只有床头用来放湿巾的水晶盒。
就是它了！
他以众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伸手拿过盒子，精准地朝着江洛清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