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检停下来看向方奇:“有没有找到这个人?她为什么要把晓薇约到这里来?谁指使她的?目的是什么?”
方奇点头:“已经派人去找张玉珍了,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
他掏出随身笔记本,把赵检的话一一记下。
“最后,”赵检顿了一下,看向陈书瑶,“书瑶,你待会儿抽空给晓薇去个电话,问问她和陈曼曼、郑诗晴、李皓轩、京市刘家、许庆、方文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最好和公安同志一起,再做个详细调查。”
徐局和方奇同时惊诧地看过来。
陈书瑶记录的笔顿住,迟疑道:“赵检,就算有私人恩怨,但打伤检察官和警官是事实,这是刑事犯罪,私人恩怨抵消不了。”
作为好友兼上级,她清楚知道白晓薇和郑诗晴、李皓轩之间的感情纠葛,并不愿意揭晓薇的伤疤。
赵检神情严肃:“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晓薇作为案情的亲历者,她的话是直接证据,比传来证据更真实、可靠、明确,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再者,在这个案件里晓薇是被害人,既然是被害人,接受询问并依法做出陈述不是应有之义?”
陈书瑶默了默,才点头道:“我明白了,领导。”
听赵检这么说,徐局不甘落后,对着方奇道:“方奇,等赵辉和李飞醒了,也给他们两个做个笔录,他们和白检察官一样,都是案件的被害人,也应该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全部陈述出来,这对于咱们侦破案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方奇没有陈书瑶那样的顾虑,当即痛快应下。
待徐局和方奇跟着警员勘查现场时,赵检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陈书瑶收起笔记本,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没人处,陈书瑶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叫了声“赵检。”
赵检放慢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赵检转身,看着面有不忿的陈书瑶,笑了笑:“书瑶,你一向沉稳,这可不像你。”
陈书瑶顾不上听赵检对自己的评价,把心中疑问说出:“为什么要调查晓薇?她是因公受伤,我认为这个毋庸置疑。”
赵检敛了笑,有些不悦:“你觉得我在怀疑晓薇受伤的真假?我在质疑自己的同志?”
陈书瑶垂眸看向脚下,并不回应。
但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检本想呵斥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奈道:“书瑶啊,你不要感情用事。”
见陈书瑶仍旧不说话,他只得耐心给她分析:“我问你,如果受伤的不是晓薇,而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张三李四,那你要不要调查她?”
不给陈书瑶说话的机会,他又问:“我再问你,受伤最重的是两个公安同志,虽说都是为了工作,但作为兄弟单位,要不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单纯只是被人算计还好,要是牵扯到感情纠纷或者其他,连累公安同志身受重伤,最后被方奇调查出来,他们会怎么看待检察院?今后咱们两家还怎么协同作战?”
原来赵检也知道晓薇和李皓轩之间的牵扯,这是陈书瑶第一时间想到的。
她抓住机会替下属说话:“我相信晓薇的人品,她不会做出公报私仇的事,更不会故意带着公安同志上门挑衅,然后被人打伤。”
赵检看着她,目光灼灼:“我也相信晓薇,但徐局呢?方奇呢?还有其他不了解真相的同志们呢?”
“案件在侦查阶段需要保密,知道的人不多,影响不会太大,但等到了诉讼环节,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晓薇和前夫、前夫的现任妻子出现在一处,本就是惹人非议的话题,因为在人们的固有观念里,除了撕扯谩骂,这三个人总不可能和谐地坐在城郊工地里谈心吧?
更别说,她前夫断了四根肋骨,前夫的现任妻子被人轮-奸,跟晓薇同来的两名公安同志身受重伤,而白晓薇自己,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人们会怎么说?说她手段高明、一箭双雕?不仅收拾了奸夫淫妇,还把自己撇的干净?”
陈书瑶倒是没有想的这么深,仔细品味赵检的话,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某些人总是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感情受创的女人,捕风捉影的事他们也能津津乐道,更何况李皓轩和郑诗晴受伤、受辱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到时候,他们总不能挨个解释过去吧?
解释也得有人信才行,那些靠造谣取乐的人,是不会在意真相为何的,他们只想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好比被快递员造黄瑶的女顾客,她又做错了什么?
见陈书瑶想明白其中关节,赵检才缓缓开口,语调沉沉:“公安同志碍于情面没法直接要求调查咱们的人,咱们自己再不拿出姿态,就得让他们非议了。”
“晓薇已经够难了,我不想她受到伤害后,名誉还要遭受诋毁,有谢淑慧网络造谣在前,再来一次同样的事,再坚强的人也感到挫败吧?她会不会对检察事业失去信心?对前路产生迷茫?”
赵检叹了口气,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重:“清者不会自清,需要咱们推一把,把她的清白展现到世人面前,让所有想非议她的人,通通闭嘴。”
陈书瑶立正身姿,手里拿着案件记录本,朝这个真心关爱下属的领导俯身鞠了一躬。
然后,她放开步子,朝着忙碌的方奇走去。
......
白晓薇醒来时,周遭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躺着没有动,待意识完全恢复清明,才开始调动感官,分析自己此刻的处境。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榻,身上,盖着轻薄透气不知道什么料子的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说明只有她一个人在。
手机不知道又扔到哪里去了,灯的开关好像在门口......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身体,感觉身上很清爽,没有之前的厚重黏腻,而且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间隐约传来她不熟悉但很好闻的花香......这一切都表明,有人帮她洗过澡了。
黑暗中,她脸颊有些烫,习惯性用右手撑着往起坐时,手腕传来刺痛。
刺痛那么清晰,瞬间让她刚睡醒还有些发懵的头脑彻底清醒。
把受伤的右手捧着轻轻吹了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指挥着她下床去开灯,刚走两步,自大腿蔓延至腰部的酸痛,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柔柔的灯光亮起,并不刺眼,白晓薇借着亮光找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平常这个时候,是他们下班的点儿。
她扫了眼装修精致的卧室,视线在那张过于宽大的床上飞速掠过不做停留......可容两人横躺的沙发、茶几、茶几上的精巧杯具,再远处是个奢华的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酒,以及形状各异的玻璃杯......再然后,是被厚重窗帘遮挡的窗户。
白晓薇走过去拉开窗帘,恰好看到天边晚霞悠悠,余晖洒进来,给清冷的室内镀上暖色。
低头看了眼身上并不属于自己的丝质吊带睡裙,抬手遮在胸前,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