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薇似乎早有预料，手下动作不停：“哪些不属实？说说不属实的原因。”
赵东东想了一下，他以前在侦查机关也没说过几句实话，这会儿问他，他说过的谎话太多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和今天不一样的那些都是不属实的，不属实的原因......警察打我了。”
“怎么打的？打在你什么部位？”
“用手打我的头，还有脸，把我脸都打肿了。”
“还有吗？有没有使用工具？”
赵东东心想，编也不能编的太离谱，得见好就收。
“没有。”
“好，今天的讯问到此结束，你看一下笔录，和你所说一致的话，就签字按指印。特别说明一下，今天对你的讯问我们全程同步录音录像。”
“......”
赵东东努力维持着嬉皮笑脸，却有些慌，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让他到时候怎么跟法官说他被检察官刑讯逼供了？
赵东东看也未看笔录：“我不签字。”
“为什么不签？”
“没有为什么，不想签。”
“好。”
白晓薇把递出去的笔录收回，拿起笔在笔录上刷刷刷写着什么，写完递给顾文瑞：“你签个字。”
顾文瑞接过一看，白晓薇写的是：“犯罪嫌疑人赵东东拒绝签字，讯问人：白晓薇，时间：*年*月*日”。
于是，他在白晓薇名字后边，写上了自己名字。
白晓薇见他写完，开始麻利地收拾东西。
“哎——”
直到管教过来带赵东东走，他才反应过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白晓薇：“这就结束了？”
“你还有要补充的？”
白晓薇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额......”
赵东东噎了一下，他完全搞不懂检察官的路数，整个讯问过程，没有说教，没有呵斥，进行的这么平和顺利，让他一点都不适应。
他强自镇定：“我今天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给你如实记录了，至于是不是实话，你心知肚明，不用给我强调。”
白晓薇气定神闲：“对了，临走前给你普个法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五条的规定，没有被告人供述，证据确实、充分的，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判处刑罚。”
顾文瑞恍然，他有些明白白晓薇的底气在哪里了。
赵东东面上一慌，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供述对于整个案件来说，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但是直接体现你的认罪态度，影响对你的量刑。”
赵东东：“......”
他一直信奉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难道错了？
直到被管教带回监室，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是他现在坦白，还有机会吗？
“哎，你怎么了？”
同监室的室友见赵东东自被提回来后，就愁眉不展，好奇凑过来问。
赵东东还没回答，其他听到问话的室友纷纷将视线投过来，竖起了耳朵，
“你们......”赵东东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和这些人虽然同在一个监室，同吃同住的，但远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
“我知道，”一个室友挤眉弄眼，“他今天被检察院提审了，我当时就在他隔壁的讯问室，听他叫人家美女检察官呢。”
【哈哈哈~~】
监室内顿时响起哄笑声。
“干什么？干什么！都安静点。”
管教的声音在监室门外响起，吓得监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安静了许久，一个声音响起，很小，但足够室内的人听清：“哎——我说赵东东，你胆子不小啊。”
“就是就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
“呵，傻子。”
附和声中，有人不屑嗤笑。
“你说谁傻子？”
赵东东瞪眼，看向角落一个身材瘦小黝黑的中年男人。
要是他没听错，就是这个男人说他是傻子。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身量和对方瘦小的体型，真要动手的话，问题不大，他不会吃亏。
“说你呢，你是个傻子，傻的冒烟，再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傻x。”
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怕，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直视赵东东。
“你他妈再说一遍！”
赵东东霍然起身，顾不上管教可能听到，朝着瘦小男人吼道。
“再说一遍？我他妈再说十遍，傻x、傻x、傻x......”
中年男人嘴巴动的飞快。
赵东东捏起拳头冲了过去，却被一开始问他话的室友拦住：“别冲动，别冲动，你想被关禁闭？”
听到“关禁闭”三个字，赵东东猛地顿住动作。
自从发生袁小多被同监室人联合欺负这件事之后，看守所内展开了大整顿、大排查。
还设置了举报信箱，一旦发现监室内有拉帮结派、欺压他人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匿名举报。
因此，这个时候，在监室内部打架斗殴无疑属于顶风作案。
赵东东本来也不是硬骨头的人，敢朝中年男人挥拳，也是看对方身形瘦小而已，换个身高体壮的人骂他，他都不敢回嘴。
其他室友本来正在看好戏，见赵东东冲了一半不冲了，不屑地“切”了一声。
赵东东脸上火辣辣的，他再厚脸皮，此时也觉得实在是没脸的很。
监室内恢复安静。
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却慢慢起身，走到赵东东身边坐下。
赵东东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小伙子。”
听到中年男人叫他小伙子，而不是傻x，赵东东松了口气，要是这个男人再挑衅，他是没有勇气再捏一回拳的，那他在这个监室就彻底待不下去了。
赵东东冷哼一声，并没有转头看中年男人。
“我知道你是因为入室盗窃进来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也是，但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第一次，我都几进宫了。”
赵东东转头看向他：“你很自豪？”
“呵呵，”中年男人又是一笑，“自豪谈不上，就是给你讲讲心得。”
赵东东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你回你的位置待着去。”
“小伙子，”中年男人把赵东东的手拉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我几进宫后的最大心得。还有一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也是同样的道理。”
“什么意思？”
赵东东发现，自己仿佛真成了傻子，今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你知道什么是认罪认罚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室友抢答道：“认罪认罚可以从宽处罚，在侦查阶段可以从轻30％，在检察院审查阶段可以从轻20％，在审判阶段只能从轻10％。”
赵东东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个娃娃脸的年轻室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身边的。
“跟我说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