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白晓薇和杨宇飞一起到看守所提审袁小多。
一见到检察官,袁小多痛哭流涕:“白检察官,您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袁小多泣不成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脚都被烤在面前的方寸小桌子上,不能动弹,泪如雨下。
“发生什么了?”
白晓薇与杨宇飞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呜呜呜——”
袁小多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说。
“你先别激动,平复一下情绪,慢慢说,不着急。”
白晓薇从兜里抽出一张面巾纸,通过铁栏杆递给袁小多。
袁小多手被烤在桌子上,没法拿。
杨宇飞叫来了管教,管教打开手铐,袁小多才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谢谢,谢谢。”
他手指颤抖,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比起来,判若两人。
白晓薇和杨宇飞耐心地劝导着袁小多,终于,他情绪宣泄地差不多了,才断断续续停止哭泣。
“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了吧。”
白晓薇见袁小多不再痛哭,只是间或抽泣一下,才继续问道。
“白检察官,您不知道,我这几天经历的事,比我过去三十年经历的都多,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张志强了。”
然后,袁小多声音颤抖着开始讲述他被关押在看守所后后都发生了什么。
刚被关进来的第一天,袁小多态度是嚣张的,他是他们那一片的小霸王,仗着人高马大的,经常欺负同龄人,尤其是张志强,更是被他从小欺负到大。
他觉得自己在看守所、监狱肯定也能吃得开。
可是,进了看守所,同一个监室,关押了三十多个人,都是犯了这样那样事儿的人,同样都不是好惹的。
虽然看守所有管教、有值班民警,禁止打架斗殴,禁止欺负他人。
但是,管教不可能24小时都在。
第一天还好,他刚来,其他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倒是没有动他。
到了第二天,监室老大就开始找事儿,他不服气,两个人打了一架,他打输了。
虽然监控拍到是对方找事儿在先,但他没有报告给管教处理,而是直接动手打架,也有错,两个人都被关了禁闭。
然后,从第三天开始,同一个监室的人,开始变着花样欺负他,找他的茬儿,趁他睡着了往他被子上、脸上泼水、朝他饭菜里吐口水......逼他动手。
而每一次动手,面临的都是被罚站、被关禁闭。
三十多个人车轮战他一个人,今天只是第九天——饭没法好好吃,觉不能安稳睡,他被整怕了,真的怕了,他这才知道,原来被欺负的滋味是这样,一点都不好受。
他向监室老大求饶,只换来他呵呵冷笑。
他知道,事情没完,对方并没有打算饶过他。
他被关押的第五天,案件送到了检察院,白晓薇来提审他,他当时刚与同一个监室的人争执过,情绪很激动,便扬言出去后要收拾张志强,因为是张志强害他被关押的。
到了今天,他被关押的第九天,也是白晓薇收到案件的第五天。
他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同监室的人只要从他身边经过,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对方要害他,他想出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他迫切地想见一见张志强,跟张志强说一声对不起,原来这么多年,张志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对不起张志强。
直到这个时候,袁小多才深刻悔悟,他不应该无缘无故欺负别人,尤其是张志强和他无冤无仇的,更是不应该!
看着眼前幡然悔悟的袁小多,白晓薇没有立刻表态,问完话就让管教把他带回去了。
然后,白晓薇走到驻所检察室——检察院派驻在看守所的机构,专门履行对监管场所法律监督职责,维护保障被监管人合法权益——见到了同事老刘,把袁小多反映的问题跟他说了一下,建议先给袁小多换一个监室。
老刘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庆幸发现的早,要是袁小多心理脆弱点,想不开做出自杀、自残的举动,可就酿成大祸了。
老刘郑重向白晓薇保证:“晓薇啊,你放心,我先给看守所反映一下,把袁小多调到另一个监室去。”
“这个事儿我会非常重视、立刻进行核查,若其他监室也有类似情况,我会把核查情况写成书面报告,上报上去。”
......
走出看守所,杨宇飞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有些唏嘘——有些人就是这样,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你讲再多的道理,他都听不进去,只有真正感同身受了,他才能认识到错误,才会悔改。
他真的很喜欢在一线办案的日子,每一天都会收到不同的案件,看别人不一样的人生,跟着当事人或喜或悲,感觉自己每一天都在成长、在进步,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无比!
“晓薇姐,我明天就要到办公室报到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陪你来看守所了。”
杨宇飞想表现地洒脱,可是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下。
“那姐先祝你一切顺利了。”
白晓薇假装没看到杨宇飞的不舍,想了想,又交代他:
“办公室做的是综合工作,和我们业务部门不一样。”
“到了新的岗位,就要从头学起了,不会的多看、多学、多问,工作上遇到困难别藏着掖着,不然容易把小问题憋成大问题,甚至最后无法补救。真遇到困难了,需要姐帮忙你就说,别不好意思。”
“还有,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
白晓薇还要继续絮叨,见杨宇飞眼眶又红了,适时改口:“走吧,我们不去吃食堂了,姐请你吃好吃的。”
......
结束忙碌的一天,已经到了深夜。
白晓薇打开房门,屋中仍是一片漆黑——李皓轩还是没有回来。
白晓薇苦笑,气性这么大吗?都回来两天了,不仅不回家,还一个电话都不给她打,难道在李皓轩的心中,她这个妻子,就这么无足轻重?
罢了,白晓薇叹了口气,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这么多年,李皓轩总是东奔西走在外忙碌,除了赶上她排卵期回来待几天,之后又是不见人影。
她早就习惯了黑漆漆的房间,空荡荡的大床。
偶尔,她也会想起二人在校园时的美好时光——那时候的李皓轩,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总是腻在她身边、围着她转。
他总说想她,一会儿看不见就想得不行。
她就笑他矫情。
可是,做了夫妻后,这些矫情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不仅如此,她也感受不到他的想念和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