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掀了掀嘴角,道:“你该不会忘记廖氏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吧?皇上虽不是太后亲生,但皇上很是敬重太后,你觉得皇上会打脸太后的脸吗?”
今日他和廖氏合离,肯定是太后和皇上说了什么,否则,皇上不会去管这等闲事。乔霜闻言,不死心道:
“可姑母有答应过我,说只要没了廖氏就扶我做您的正妻,表哥,我对你的心你是清楚的,难道您真要咱们的孩儿一生下来就做庶子?”
假模假样地捏着帕子擦拭眼角,嗓音都透着几分哽咽,然,姜枫不见有丝毫动容,他道:“母亲答应你你就去找我母亲。”
语罢,他转身走人。
乔霜跺跺脚,咬唇还真就去了主院。
“霜儿啊,你表哥说得有道理,暂时咱还是先别提把你扶正这事儿,免得皇上怒极降罪下来,到那时,你我可就是诚昌侯府的罪人,记住了?”
太后虽不是皇上生母,但皇上敬重太后却是事实,在这节骨眼上她要是把娘家侄女扶正,做儿子的嫡妻,无疑是在和太后作对,也就是和皇上过不去,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闻言,乔霜心里再不甘,面上丝毫不甘显露半分不满,从而损坏她在人前一直以来维持的好形象,不过,她眼里噙着泪水,让自己怎么看怎么委屈,偏就是不让泪水滴落,很是体贴道:
“姑母说得是,霜儿实在不该任性,让姑母难做,从今往后,霜儿不会再提扶正一事,霜儿会比以前更为用心孝敬姑母姑丈,照顾表哥的生活起居。”
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乔氏一脸和蔼道:
“这就好,姑母答应你,等眼下的风头过了,再和你姑丈商量商量,求得皇上准允,让你表给抬你为正室。”
乔霜信不信唯有她自个知道,然,面上她露出难掩的羞涩和欢喜:“那霜儿就在这提前谢过姑母了。”
从廖氏掌心抽出手,她朝对方敛衽一礼。
“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多礼数。”
乔氏示意侄女免礼,继而道:“你这都快临盆了,快回院里歇着,可别累着我的宝贝孙孙。”
乔霜乖顺地应声是,在乔氏慈爱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主院。
在廖玉晴被太后接进宫第五天的下午,诚昌侯府接到削爵、抄家的圣旨,与此同时,诚昌候的官职被罢免,再就是,圣旨中有提到收回御赐府宅。
跪地手捧圣旨,待宣旨的宫侍前脚走出正堂,姜茂和乔氏立时瘫坐在地上。就因为姜家族人草菅人命,强抢民女,用非法手段抢夺他人良田房产,
导致他姜茂失去爵位,导致他姜茂被罢官,这一刻,诚昌候后悔至极,后悔自己不该纵容族人仗着他的势胡作非为,后悔不该在发现族中问题时,不知管束族人,使得他落到今日这境况。
乔氏从惊怔中回过神,张嘴就哭嚎起来,这一刻,她哪还顾及自己的形象,哪还有闲工夫顾及自己的形象,没了,爵位没了,
自此后,她不再是侯夫人,不能再住在这御赐大宅子里,不能再享受荣华富贵,风风光光地走到一众夫人面前,看着那些府中爵位没她家高的女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她。
“姑母!姑母,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击太沉重,乔霜难以接受,眼看着她就要生孩子了,就给她出这么个意外,天翻地覆的意外,爵位被撸,公公的官职被罢免,
且是永不录用,还有这御赐府宅要被收回,如此一来,往后……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垂眸看眼自己的大肚子,乔霜抓着姑母乔氏的胳膊哭得凄惨无比:“我不要搬走,姑母,我不要从这儿搬走啊!”
乔氏哭嚎着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倒是姜枫出奇的冷静,他从地上起身,没去管双亲,也没去理会乔霜这个宠妾,更没去看像鹌鹑似的跪在地上的庶弟庶妹们,走出正堂,他径直回到自己住的院落。
待步入书房,坐到书案后,嘴角方掀起抹苦笑。撸爵、抄家、罢官……但并未取消姜家子弟科举入仕的资格,想到这,姜枫再次苦笑,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一点,庆幸皇上留给他姜家一线,让他有机会登上青云路,重振姜家昔日荣耀……
可那又有何用?
他的嫡子不会回到他身边,不会姓姜,甚至不会认他做父亲,单香香这个,他心里就苦涩难耐,对科举入仕少了几分念头。
慈宁宫后面的小花园里,廖玉晴坐在凉亭中望着一株花儿发怔,见她良久都不曾挪开视线,樱桃抿了抿唇,清楚她家主子在想什么,但事情已然盖棺定论,想再多不过是自寻烦恼,于是,她低声道:
“主子,您就别去想前姑爷了,他既对您无心,您又何必再心生挂念?这都合离好几天了,诚昌侯府又在今日被皇上下旨撸爵、抄家,可见他们作奸犯科太甚,才落得如此下场,您可别七想八想,觉得这事和您有关。”
摇摇头,廖玉晴扯开唇角道:“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皇上是明君,我又是犯臣之女,皇上下旨治罪诚昌侯府,绝对不会是因我而起。”
微顿须臾,她续道:
“我也没去想姜公子,更不会把诚昌侯府的变故算到自个头上,我只是想着咱们不能长期住在慈宁宫打扰太后,这样吧,你随我现在就去向太后拜别,咱们出宫回太后给我的那座宅子里住着吧。”
“这怕是不成吧,太后说过要留你生产过后再出宫的。”樱桃站着没动。廖玉晴没有言语,但人已起身去找太后,见状,樱桃只能紧随其后。
……
没了内忧外患,大兴在泰兴帝掌舵下平稳发展,而宁汐是太子的老师,又是朝中唯一的女侯,却并不参与朝政,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教授弟子,调教司徒宸这个相公努力上进,争取在两年后的科考中取得好成绩。
这日,宁汐在司徒宸陪同下来修国公府看望亲人,谁知用午膳期间,宁汐忽然捂着嘴疾步去了院里,对着就近的花圃就是一阵干呕。
容氏担心闺女,不由跟着出来,就看到闺女难受得直拍胸脯,还干呕不停,见状,她先是一怔,旋即高兴得忙来到宁汐身旁抑制住喜悦道:“汐儿,你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闻言,宁汐杏眸圆睁,须臾,她给自个把脉,下一刻,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继而有点不好意思地轻点头:“嗯。”
容氏喜悦溢于言表:“快告诉娘,多大月份啦?”
宁汐微微笑了笑,回道:“快俩月了。”容氏攥着她的手:“走,快把这好消息告诉你祖父祖母,还有你大伯他们。”
一听说宁汐怀上宝宝,穆老爷子穆老夫人和大老爷等人一个劲乐呵,而司徒宸则呆怔着半晌没回过神。
他要做爹了?
他要做爹了……孩子在他娘子腹中已经快俩月,也就是说娘子从西北归京那晚,他们……他们有了小家伙!
屋里笑声渐止,宁汐看着司徒宸的怔愣样儿,故意眼睛一瞪,冲着司徒宸唤了声:“徒小宸!”
穆老爷子等憋笑,静静地看着小俩口。
司徒宸回过神:“……”
就见宁汐一脸不高兴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
司徒宸闻言,忙不迭摆手:“没,没有,我喜欢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我说得是实话。”
耳根脸庞齐泛红,看着他这样儿,包括宁汐在内,屋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才逗你呢。”
宁汐眸色柔和,冲着司徒宸微笑着道出一句。
午膳过后,三房,容氏院里。“娘,你有话对我说?”
母女俩坐在榻上,宁汐看着容氏,见对方嘴角噏动,欲言又止,不由主动问容氏,迎上她的目光,容氏暗吸口气,道:
“你三舅父写信给你外公,希望你外公和你说说,看你能不能收下你小表哥做弟子,汐儿,娘不难为你,但你外婆着身边的人给娘送了句口信,想探探你的口风,免得外公在你面前提起来太突然,让你没时间考虑。”
宁汐闻言,想都没想,直接道:“好呀,这事用不着外公和我刻意说,娘安排人这就去给外婆送个话,让小表哥明一早就到水木园报到,告诉小表哥,他这个弟子我收了。”
半个月前,容澜到水木园,直接拜宁汐为师,不收吧,人家跪地不起,收下吧,宁汐觉得对方并不符合她收弟子的条件,但左右思索过后,终还是收下了容澜这个弟子,且在同一天收了十一皇子做弟子。
小十一很有绘画天赋,宁汐收下小家伙,自然朝这个方向培养。
“娘替你三舅父和你三舅母谢谢你了。”
容氏异常高兴,听她向自己说谢谢,宁汐蹙眉:“娘,您干嘛对我说谢谢?不过是件小事,您大可不必这样。”
顿了下,她又道:“娘,我二哥快回来了吧?”
容氏笑着点头:“前时收到你二哥来信,说最晚年底就能回来。”
宁汐道了句“这就好”,就把话题转开,只听她道:“年一过就能给我大哥娶亲了,等嫂子进门,娘就把咱三
房的事儿交由嫂子打理,这样娘就能轻省点了。”
“嗯,娘听你的,等你大哥娶亲,就把三房内务交由你大嫂去管,娘安心等着给你带孩子。”
容氏笑道。宁汐抿唇微笑:“哪里用得着娘劳累,我自个就能带,再说有高嬷嬷和刘嬷嬷还有青萍她们在我身边呢,无需娘受累,娘只等着小家伙唤您外婆就好。”
容氏嗔眼她:“旁人再好能有娘精心?你不用多操心,等你临盆前我就去你们府上照顾你出月子,不许多说,知道不?”
见容氏态度坚决,宁汐还能说什么,她笑着重重地点点头:“好吧,我听娘的,有娘在我身边,我肯定安心得很。”
和容氏闲聊约莫半个时辰,宁汐和司徒宸辞别亲人,坐上了回定国公府的马车。
“我要做父亲了,你确定?”
马车外不时传来叫卖声,司徒宸却恍若未闻,眼神热切,直直地看着宁汐:“我真得要做父亲了?不是在做梦?”
“确定,以及肯定,你不是在做梦,你要当爹了,再有七个来越,就能看到你儿子了。”
宁汐唇角微弯,轻笑:“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司徒宸摇头,略有些委屈问:“没有,我好着呢,可你怎么知道你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宁汐挑眉:“想要闺女?”闻言,司徒宸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我想要香香软软的闺女,不想要皮小子。”
清清嗓子,宁汐严肃脸,直视着对方问:“那是谁在我家人面前说只要是我生得都喜欢来着?”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说不喜欢儿子,我就是想要个闺女,要不咱生俩好不好?先生闺女,再生儿子……”
不等司徒宸说完,宁汐皱眉:“我怕痛。”
言下之意生一个好说,生俩就别想了。
司徒宸瞅着她的脸色,半晌,弱声道:“没准你肚子里正好装了两个宝宝。”
“徒小宸,我告诉你哦,你还是别做梦了,反正我只生一次,你要想多生几个,就去找别人生去,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在她这男女都一样,不管肚子里这个是儿子还是闺女,她就只要这一个!
“好叭!你想怎样就怎样。”
如是说着,司徒宸暗戳戳地许愿,希望宁汐腹中是个女宝宝。瞧他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宁汐用不着深想,都知男人的心理活动,禁不住道:
“再有个两个来月就能知道宝宝的性别,等着吧,我会提前告诉你哒,不过,你得做好失望的准备,我可是赌我肚子里这个是男宝宝。”
在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古代,女孩活得实在憋屈,活得难有自我,即便有她这个做娘的在,但社会大环境若不扭转,她闺女势必依然不能活得太恣意。
不过嘛,她既然穿到这儿,要是不对这男尊女卑的社会弊端做些改变,就白瞎了这穿越之旅,妄活前世那二十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