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左右躲闪
姐妹俩回到黄府,阿桂师母正在和刚回家的捕头老公说话,见二人进来,高兴的站起拍着手笑道:“看你二个兴高采烈的,必是事情成了一大半?”
黄帮主也破例地咧咧嘴巴,算是笑了。
“一个锦线大师,一个飞天大盗,联手必惊天动地系。”阿桂端来二大杯放了红糖的温开水,二姐妹接过,咕嘟咕噜一气喝完,然后,各自拍着肚子:“饱了,饭也吃不下啦。”
二姐妹为何此干渴?
原来,道上有规矩。
除了公共场合,做锦线一定不能喝对方的任何水,吃任何食物。主要是怕上当出事儿。雅芳和盛宣怀对讲《陈情表》,在对方的盛情邀请下,品了几口香茗。也是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儿吐掉了。
面对盛宣怀这样的大人物,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
否则,引起对方的怀疑就麻烦了。二姐妹坐下,笙崽沈丫头也回来了。按阿桂老板的规定,二人属于本帮的核心层,所以一日三餐必须回到黄府吃。
几天没看到二姐妹,笙崽和沈丫头都十分高兴。
“当了七八天的小姐和女仆,好像还长胖了些的呀?”阿桂办事十分警觉,自决定做锦线那天起,就为二姐妹在临近西江路处租了房,按照二人角色的需要在屋里做了相应布置。
这样既是防止老于世故的盛宣怀,派人跟踪查看,又方便二姐妹早上出门直行100多米。
从八仙桥公墓的后小门进去,再从其大门出来,目的,就是钓那个盛老四上勾。要找到盛宣怀家族的资料不难,这样一个显赫的上海滩第一官邸,黄捕头让二小徒弟在“补楼里弄”转悠转悠,基本上就摸了个大致情况。
更喜的是,阿桂老板一向办事谨慎。
她仔仔细细的琢磨琢磨,二小徒弄回的大致情况之余,发现还有一个很大的不足,盛宣怀本人的生活作风,堪称朝廷命官中少有的清正,虽然先后有七房妻妾,却都是明媒正娶,拿得上桌面。
盛这方面的空子,似乎不太好钻。
其八女八子,抛开八女,八个儿子,大多无一技之长。其中,老大老二老三都是鸦片鬼,好做文章。可以配雅芳的专长来讲,曾有过一夜间输掉一整条弄堂“豪举”的盛老四(盛恩颐,字宣兆),却最合适。
根据经验,阿桂明白。
凡那鸦片一吸上口随着“居居居”烧大烟泡的轻响,一起烧掉的不只是人的金钱和尊严,还有身体。因此,鸦片鬼们基本上身体都不好。身体不好,对女色就淡薄,基本如此。
而赌鬼就不同了。
赌鬼心浮气躁,血气暴烈。
输则倾家荡产,流落街头,成为饿殍;赢则狂骠猛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死和生?特别又是担着一个重大目标。
因此,阿桂吩咐阿弟穿戴整齐。
让他在笙崽手里领了100块大洋,扮成公子哥儿,想方设法勾引老四的姨太太,迅速摸清情况,以利自己决策对症下药。
结果,风流倜傥的阿弟迅速上手。
只在“补楼里”转悠了几圈,就勾上了老四那个,寂寞无聊外出打牌的三姨太。三姨太是个二十出头的上海本地阿拉,嫁入豪门满心高兴,以为从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阔太太生活,却因生了个丫头不受老四的见待,年轻轻就成了个标准的怨妇。
阿弟小心周旋用心伺候,在100块大洋快用完时,终于从三姨太嘴中得知:“那个小赤佬,猪头用和港币样子”,嫌三个姨太太生的都是女儿,一门心思就想着再娶一房姨太太,给自己生个儿子云云。
阿弟大喜而归,胜利完成任务。
这才有了雅芳和宝英,这对主仆的登场演出。这世道,猫鼠各异,皆有千秋。一个“大师”的诞生,包含了本帮师父师母和众徒弟多少心血。
“你们呢,小笙崽,沈丫头,好像长高了,长漂亮啦?”
雅芳笑嘻嘻地,一剑穿心。
“进来那个样子呀,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哎,沈丫头,你要小心哟。”沈丫头不知是计,懵懵懂懂地眨巴着眼睛:“师姐,我犯错的呀。”“还没犯错?”
宝英会意,接上去道。
“进进出出都屁颠颠地跟着小笙崽,他走前来你跟后,好似一对小夫妇!”唱歌一般押韵又好听,大家都笑起来。
沈丫头羞得满脸通红,只得向师母求救。
“师母你看嘛,她俩尽欺负我,你也不管管的呀?”笙崽倒隐得起,丌自笑眯眯的,像中了大彩。笑声中,阿桂招呼着姐妹俩:“你俩也别尽拿沈丫头和小笙崽玩笑了,你们这天在外忙忙碌碌,他俩也没闲着,”
让大家坐下,示意早等在门外的小红姑娘上菜。
然后,继续道:“除了赌场酒楼,领着徒弟们在外张贴招工告示,累着呢。告示贴出第三天,就有人继续到设在酒楼大门口的招工点探问,他俩又得给人家解释,累着呢。”
二姐妹见师母如此护着他俩,都有点不高兴。
可不便表露,只得强装笑脸。小红小花端上了饭菜,大家边吃边聊。黄帮主忽然瓮声瓮气的:“雅芳宝妹,你俩明后两天猫在租赁房里不出去系。”
二姐妹一怔,阿桂老板也问道。
“那个盛老四,找不找得到租赁房?”雅芳点头:“让他进过一次门,独自站着拎着鸟笼唠唠叨叨了大半天,师姐只得把他赶了出去。”
阿桂又问。
“听阿弟说,老四会点儿武功?”
宝英笑着连连点头:“会点会点,可是纯粹的三脚猫功,”逐把抽所谓的“惊指”讲了,听得大家喷饭。特别是黄捕头,笑得嘎嘎嘎的周身乱抖,像头苟延残喘的老牛:“盛宣怀这老小子也不乍的,不是看不起我们,斥为什么地痦流氓系?他自己的八个儿子,也没一个是好人系,大哥不说二哥,都差不多系。”
雅芳看看师母,趁机问道。
“师傅,您不是常说,趁热打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怎么突然要我们休息二天不出门呀?”黄帮主语塞,然后说:“问你们师母系,她会给你们讲的。”
阿桂老板,立马点头。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宝妹雅芳,你俩看,今天这么一做局,估计盛世怀多久能签字?”姐妹俩相互看看,又一起摇摇头,谁也不好回答。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盛宣怀将在明年奉旨进京,任什么邮传部右侍郎。朝廷重臣进京,一般都是春节过后,取春暖花开,节节高升的寓意。今天是哪年几号?”
阿桂老板扭头问小笙崽。
笙崽张嘴就答。
“1906年11月28日。”阿桂点头:“对,1906年11月28日,也就是说,离明年春节后,也就只有3个月时间了。像盛宣怀这样的大家族,举家进京,不知有好多有善后事要做。因此,我断定,今天给你俩这么一做局,二天内,盛宣怀必会主动找到我们签字卖官邸。”
二姐妹齐声问。
“对呀,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我们窝在屋里二天呢?”
阿桂顿顿,似有难言之隐,好一阵才回答:“好,你们都是师父师母信得过的人,可以说,我们的生死荣辱都是连在一起的。主要是,盛宣怀要价太高,一时凑不起那么多钱。本来呢,盛宣怀已经有点心动,可你们师傅多次还价压价,盛有点恼羞成怒,干脆不理了。”
话音刚落,笙崽呼地站了起来。
“师母,我和月英都还有点储蓄,我们全部捐出来。”宝英迷惑不解地眨巴着眼睛:“月英?月英是谁?还有,”阿桂姐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宝妹呀,大家在一起这多久了,你连月英是谁还不知道?”
雅芳也摇头。
“师母,我也不知道,月英是谁?”
“就是沈丫头呀。”阿桂姐指指沈丫头:“沈丫头叫惯了,可沈丫头总有名字对吧,她叫沈月英,大家记住了。”姐妹俩看看红着脸蛋儿的沈月英,又瞅瞅小笙崽,似笑非笑:“一个叫月英,一个叫笙崽,好像不大对呀!”
阿桂拍拍手。
“好了,小笙崽和月英的私银不多,也不能动。我倒是有个点子,嗯,雅芳,你笑什么?”
锦线大师干脆笑得灿烂:“师母,差多少?”“那幢占地百亩官邸加外面七间商铺,盛宣怀要400万两白银,”
阿桂老板拈一夹菜喂进嘴巴,慢条斯理地边嚼边说。
“如果按质论价,也值!可我们不能这样给。你们师傅出到二百万两,我觉得如果对方接受,也行。可得一人出一半。”
宝英明白了,就一把搂住雅芳,用筷子头去搔她的胳膊。
“杏花小姐,你得保证生儿子的呀。”雅芳给搔得哈哈大笑着,扭着身左右躲闪着。一不注意,碰掉了师傅手中的碗筷,咣当!啪!黄捕头不怒反喜:“好,好听,像庆贺的鞭炮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