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宋江等人齐聚水泊岸边晁天王墓前,祭奠晁盖及二十六位好汉亡灵。吴用主祭,裴宣朗诵宋江亲书祭文,哀悼天王及众将领,表示谨听宋江堂主号令,恪守“替天行道”的宗旨,打出梁山泊豪杰的气势,为国尽忠,为民谋福。并请示天王,在其坟墓前修建忠义祠,今后凡阵亡兄弟,皆入忠义祠,享受香火祭奠。宋江、卢俊义、关胜等人依次献祭。
众人献祭完毕,宋江便着杨林、石勇二人下山,寻找林冲、公孙胜、李俊等人,请他们回梁山泊共图大业;又差张顺速回青州,传达梁山泊近日之事,号令他们坚守待命;又令张青、孙二娘到水泊外酒店,帮助朱贵经营;最后,决定以吴用为首,以朱仝为副使,以萧让为书记,组成梁山泊谈判全权代表团,与梁太尉派出的代表,郓城知县孟文明谈判。派出戴宗、乐和到东京,协助燕青,尽力靠近蔡太师等枢密院高官,侦探朝廷对梁山泊及方腊、田虎、王庆等反叛势力的真实意图、方略。众人领命而去。
见众人走了,宋江才唤过刘唐来,尴尬笑道:“兄弟,蜀汉无大将,廖化做先锋,东昌府好汉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宋江放心不下啊,与程太守、高衙内、哈利子暗中交往这件事,我是交给谁都不放心啊。思来想去,还是兄弟你去比较合适,程太守那里,我给你配一个安道全,他本身就是一个医生,这样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来。高衙内那儿,我让雷横随你去,他们本来也熟悉,而且这个雷横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若不是他来住于军师与林教头之间来回送信,我梁山泊突围,恐怕是不可能的,早被高云龙给一锅煮了。哈利子那里,你就多费点心,要知道,我们的戏台子扎在这梁山泊,而真正唱戏的则是郓城的吴用和去东昌府的兄弟你啊。”面对宋江如此的信任与周密老道的安排,刘唐还能说什么,只是提醒宋江道:“哈利子将军那儿,若是让我接触,断不可让卢员外再插手,这个人,不地道,为了利益,他什么都敢答应。”宋江笑道:“兄弟,这个你请放心好了,大伙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难道他的话还会有人听。”刘唐满意地去了。
放下宛子城好汉们忙碌的身影不说,再说后山寨,武松集中了鲍旭、朱富、李立、焦挺、薛永等人,又延请了识文断字、执掌军纪的裴宣来逐个审讯他们,殴打了谁、逼迫了谁、陷害了谁、谁安排的等等,一件件落实,一个个过关。裴宣说道:“对于你们,宋堂主的意思很明白,交代清楚,封存卷宗,一笔勾销。连我们亲手杀死的叛将孟康等人,宋堂主还恩赐有名分,何况你们呢?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做了点错事罢了,只要问题认识到位了,所作所为交代清楚了,各回本位去,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裴宣曾经断过多少无头案,对于应付这几个粗人,他内心里充满着轻松,更知道,曾经把自己陷入人生泥潭的那个家伙,人生的路也快走到头了,堂主似乎在等他最后的疯狂。
最先开口的居然还是那个鲍旭,从他的同伙曹正被害说起,把梁山泊内奸查办房的事翻了个底朝天。令武松、裴宣等人对卢俊义、柴进、李应等人的做法惊呆到说不出话来。裴宣专意把众将领齐聚到宛子城忠义堂门前,义愤填膺地砸毁了卢俊义等人设置的所有酷刑刑具,并说道:“堂主向来以忠义为本,以兄弟之义气为根,周全苦难之人,接济落魄好汉,对伤者好言安慰,对失误者好语劝勉,因此才有了呼保义、及时雨的美誉。而我们中间的一些首领,甚至是一些主要首领,却兴起了如此酷刑,他们打的、杀的、害的,全是我们的手足兄弟啊,今天,受宋堂主委托,我们众人,共同把这些害人的东西给砸了,给烧了,如何?”
裴宣此语一出,众将领群情激愤,纷纷上前,把那些酷刑碰了个稀巴烂。李逵更是愤怒,举起了手中的火把,大叫道:“奶奶的,有本事上前线杀敌人去,害自己的弟兄,算什么鸟,铁牛今天便一把火烧了这鬼东西,我看你们还敢害人不?”站在众人面前的卢俊义、柴进、李应等人,无地自容。或许,这种风暴,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地翻版上演着。
水泊边的芦苇,渐渐有了些桔黄之色,水泊旁边的凉亭里,朱贵与张青把盏饮酒,孙二娘送上来一大盆熟牛肉,笑道:“便宜你们哥俩了,这东西,本来是给我兄弟准备的,没想到朱贵兄请了他三回,二弟都说他有事。他不来,又怕可惜了,留军师、萧执事在这儿用餐,他们又推脱了。于是,也只好便宜你们哥俩了,来,朱兄,你们尽管吃喝,这牛肉,可是上好的黄牛肉,又反复煮了这几回,软烂得很。”说着,不自觉地从盆里取出一块,大快朵颐起来。
朱贵笑道:“二娘真是爽快之人,这梁山泊酒店得张青兄弟、二娘妹子帮忙,朱贵省心太多了。只是我家兄弟朱富,也是开过饭店的,烧得一桌好菜肴,要是能到酒店里来,那定然好了。”孙二娘心不藏奸,听了朱贵之言,哈哈大笑道:“听我兄弟说,后山寨那边的事结束之后,是要叫他重回宛子城,给堂主他们安排生活的,你这酒店,恐怕是回来不成了。”朱贵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兄弟再往火炕里跳了,若是那样,朱富的小命便不保了。
看着朱贵发愣的样子,孙二娘笑了,说道:“你那兄弟,笑面常开,能说会道的,到堂主那儿,比在我们这小地方好多了,朱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朱贵沉吟道:“你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有多黑暗。”张青一愣,问道:“朱贵兄,你是说宛子城里?”朱贵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沓子纸来,递给张青,说道:“兄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这是卢俊义、柴进等人通过我朱贵酒店干的所有坏事,现在都一一记录清楚了,还望二位转交给武主管,他是梁山泊里最不糊涂的人,如何处理朱贵,朱贵都认了,朱贵也知道,他们在等我自己表明态度,请转告武主管,这就是我的态度。”
“好,朱兄好态度。”没想到武松早已站在凉亭外边了。朱贵见了,急忙下跪,几乎痛哭,双手举起检举材料,说道:“别人都说是他们逼着干的,我朱贵却说,这所有的坏事,多出自朱贵内心,尤其是李云兄弟,本是我的同乡,然而,我却因一言不合,便对他下了毒手,这个罪,我领了,与他们无关,是杀是剐,任凭都头发落。”武松哈哈大笑,伸手按过那本检举材料,回身扔到了灶火之中,立时化作团团火焰。武松这才回身,扶起了朱贵,对孙二娘说道:“姐姐,再添新酒,我要与朱兄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