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桌上的柴进等人得到了宋江给出的谈判底线,步步紧逼,程千里坚守着梁师成给出的条件,寸步不让,朝廷和梁山泊之间的谈判陷入了僵局,战争的阴云再一次笼罩在郓城大地、济州上空。而另一片蝴蝶的翅膀却已经轻轻地扇动了。没了董平,董奇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所有官道上的生意,很快便被程千里抢掠一空,而且瞄上了董家百万家资,大有抢夺之势。董奇无奈,只好收拾了值钱的家资,变卖了家产,投奔曾经的狱友关天秩来了。关天秩的境遇同样尴尬,当初没有听丁得孙的话,主动投降张邦,如今看着孔令孟、孟文明等人做了高官,自己却不官不匪地被张邦挂在了那儿,甚至连个都头、押司的小吏也没有捞到,心里滋味可想而知。
程千里回到东昌府,草草地向梁太尉交了差,声称梁山泊宋江等人,无幡然醒悟之心,继续与朝廷为敌,厉兵秣马,跃跃欲试,根本就没有把宋江的意思转达给梁师成。梁太尉大怒,正欲再动大兵之时,程万里却以其老道的官场经验告诉梁师成,还不到时候,无论梁师成的被捉,还是被宋江放回,济州剿匪统帅部和梁山泊都是以梁师成大义招降纳叛、深入虎穴的名义上报朝廷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梁山泊用兵,事情必将败露出去,而丢了太尉的颜面。并说道:“据程某推断,宋江等人,无非是想当官,我们何不允了他们,把他们分散编入我们的部队,然后一个个收拾了,他还能如何?常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我看,最多也就是三年时间,就会把他们如拔鸡毛般,一根一根给剔除了。”
梁师成沉吟良久,再令程千里赴郓城,适度放宽谈判条件,诱使宋江等人就范。而刚刚离开府衙的程千里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董平原来的将军府,他做梦都在想着这片大宅子,可一问,却早已卖了,而且听说是卖给了一个番人。程千里大为光火,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没情没趣地打马而回。早有监当行的随从接过马匹,请程千里大堂落座,程千里又问及董奇之事,随从说道:“董奇早卖了家财,远走高飞了。”程千里闻言,闷闷不乐,如同一只猛兽,失去了打斗的敌人一样。
还没有落脚的程千里,再次接受了梁师成的号令,赴郓城与梁山泊重开谈判,条件适度放宽,所有梁山泊贼寇的过往,不再追究,对于原朝廷在编官吏、军官经考核后予以安排,其他人员,遣散回原籍,不得再行作恶,否则严惩不贷。
程千里得了梁师成号令,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又带上谈判随从,坐船向郓城方向而去。秋日天气正好,但见:几行烟云不知处,霞光暗了,孤雁觅滩涂,今夜悲鸣泪秋月,明晨芦荡絮无数,彳亍霓虹无归路,细雨似无,游魂向草庐,霜来梨花开几树,醒问苍天可愁苦。
程千里哪儿有心情欣赏这秋日天气,只是想着赶快完成了梁太尉交办的差事,当他的三府总监当去。黄昏时分,远远地已经望见济州城头了。程千里命令随从在济州码头靠岸,他们要在这里过夜,明天再赶往郓城。就在这时,河道两旁的芦苇丛里,突然撞出几只小船来,一群蒙面刀客跃上程千里他们的船头,大叫道:“豹子头林冲在此,且取了尔等狗头,再去杀那梁师成老儿。”说完,手起刀落,程千里人头落地,那群蒙面刀客又砍了几个,这才罢手,打了声唿哨,跳到了小船之上,扬长而去。
幸运逃脱的随从怎敢再回东昌府,急忙靠岸向济州府狂奔,到了府衙,击鼓报案。张邦一听,大惊失色,在自己的辖区内把朝廷派出的谈判使节给杀了,还报名说是什么林冲,实在可恨。于是一面令人火速向东昌府梁师成处禀报,一面令孟文明等人向梁山泊索要林冲。得到禀报的梁师成、程万里大惊,仔细查找了梁山泊递过来的名单,并没有林冲此人。孟文明那边,也向张邦禀报,林冲并不在梁山泊,而在圣君台关天秩处养伤,而且近日根本就没有出过门。张邦又急忙将此情况上报给梁师成,更让梁师成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梁山泊还没有收拾完毕,怎么又冒出来个关天秩,他为什么要收留林冲?”梁师成不解地问道。
“这位关天秩,原来是济州府兵马副将,因征战梁山泊兵败,逃回老家圣君台拉起了队伍,既不和朝廷合作,也不和梁山泊宋江等人合作,还曾两度袭击过梁山泊兵马占领下的郓城县城,后被林冲等人俘虏,被林冲长时间地关押过,同时关押的还有程千里和董平的弟弟董奇,而董奇已经投降了关天秩。”张邦的人如实地汇报了关天秩的情况,旁听的程万里似乎明白过来了。看来,此事和梁山泊关系不会太大,而关天秩却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董奇,对自己和弟弟程千里,那可是恨之入骨的。
程万里想了想,还是拱手向梁师成说道:“太尉,看来,这个关天秩是要教训一下的,他虽说和朝廷并无太大冲突,可他私养队伍,暗藏朝廷要犯,反贼林冲,又接纳了叛将董平一家,足见其居心叵测,蒙面杀人,自报名号,又可见其装神弄鬼,故意混淆视听,此人不除,任其壮大,圣君台自然又会成为另一个梁山泊,何不在其翼毛未丰之时,来个快刀斩乱麻呢。”
梁师成冷冷笑道:“斩此一团乱麻,何须用我们的快刀,来人啊,向济州府、郓城县传我号令,委托郓城知县孟文明为朝廷谈判使者,全权负责与梁山泊宋江等人谈判,对于宋江所提条件,本太尉正在向朝廷汇报,或近日就可批复。现在命令宋江,进剿圣君台,以此做为向朝廷招安的见面礼。梁山泊兵马进军圣君台途中,各部不得阻拦。”
程太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太尉大人,一石二鸟,高,着实的高!”众人相视,大笑。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梁山泊,宋江一愣,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若不听从梁师成号令,谈判之事,前功尽弃,梁山泊从此再陷入战火之中,若是遵行梁师成号令,去打关天秩,而刚刚探听到消息的林冲等人的性命便变得危急万分了,关天秩岂能容他们活下去?因为,在宋江心里,从来没有考虑过林冲会反过来打梁山泊的弟兄,林冲,义重如山之人,绝不会打自己兄弟的。
“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们与关天秩开战,损失的是虚无飘渺的道义,得到的是绝大多数弟兄的利益,二者比较起来,还是开战为好。”卢俊义分析得不无道理。
“张邦糊弄了民众,远离我们,如今我们再去打关天秩这样的绿林好汉,定然会让江湖豪杰耻笑,而又远离我们,如此下去,我们便没有了朋友,没有了江湖,也就没有了一切啊。”武松还是有点担忧,说道。
鲁智深大怒,顿着他的禅杖吼叫道:“说什么道义、利益,我师兄的命,你们考虑过吗?”
“都不要说了,为了向朝廷展示给我们梁山泊众人的诚意,这一仗,我们必须打。我相信,林教头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也相信他们能反了关天秩,重新回到梁山泊弟兄们中间来?”宋江似乎有些痛苦地说道。
众人听了,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