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达押送龚旺到了关胜大营,宋江早已得到消息,急忙出营迎接,亲自给龚旺解了绳索,请龚旺到了中军大帐,安道全过来给龚旺包扎了伤口,又给上了药膏,龚旺身上的疼痛立时减缓了不少,龚旺原来是认识安道全的,也就说了两句客气话,等待宋江劝降。没想到宋江绝口不提劝降之事,只是让兵士端上酒肉,宋江和关胜二人,频频劝龚旺喝酒,龚旺心里疑惑,喝了几杯闷酒,也不多问。
就在此时,金大坚走了进来,看到龚旺,大吃一惊,施礼说道:“龚团练,怎么是你啊?”说了半句,便无了下文,宋江又假装不知,问了二人一些旧事,金大坚笑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是帮程太守做事,找了杨志等人去抢了葫芦市场,龚团练是帮助董都监做事,把他们几个给打了,如今比不得以往,董都监都提升副都统了,程太守自然是奈何他不得的,听说程太守托人给董将军提婚,要把亲生女儿嫁给董将军,却被董将军给骂了?”金大坚似乎在说着闲话。
龚旺笑了,说道:“金监当说起这事儿,没有人再比我清楚了,董平妻亡,本想续弦,程太守有一女,尚未出嫁,但生性风流,却与表兄勾搭成奸,还怀了身孕,后来好不容易把孩子给擀掉了,身子骨也就坏了,据说这辈子是不能生孩子了,对了,这事儿,老安知道的最清楚。”站在一旁的安道全点了点头,认可了龚旺的说法。
龚旺见这个故事甚合宋江等人口味,便接着说道:“程太守见董平武艺高强,人物风流,有意结交,就找到我给董平提亲,没想到董平嫌弃那女子不贞,又不能生育,就一口回绝了。程万里和董平本来在生意场上就有些不睦,程万里想借此机会弥合,没想到,二人的关系,反不如当初了,这是整个东昌府官场,人人皆知的事儿。”
宋江、关胜陪龚旺喝到深夜,只字不提劝降二字,到了最后,宋江似乎是喝多了,说了声:“金大坚,陈达,你们两个把龚团练给送回东昌府大营,我们有的是喝酒的机会,又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有人过来,附耳对宋江说道:“那边,还没有结束呢,金先生喝多了。”宋江听了,也不起身,拱手说道:龚团练,对不起了,只好让陈达一人送你回去了。”说着,倒头便睡。
陈达过来,请龚旺出了大帐,拉过他的战马,就要送他回营,龚旺斜眼一看,旁边的大帐内火把通亮,能听到金大坚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应该是那个狗头军师吴用,只听金大坚说道:“老丁这事,办得漂亮,让你们三个过来,我们同打虎、共吃肉,岂不比受那姓董的鸟气强了许多,奶奶的,他竟然和主人斗,还连累了老子。”又听一个人咳嗽了一声,那帐篷里面的声音便又小了些,金大坚不满地说道:“也就是公明兄好心肠,留他做甚么?”龚旺不敢再听下去,急忙上了马,随同陈达出了大营。陈达把他送到东昌府兵营五百米开外,拱手告辞自回林冲兵营去了。
龚旺进了兵营,哪儿敢去找自己的部下和帐篷,直接来到了董平大帐,不料丁得孙恰好也在,董平冷着脸问道:“龚团练,好身手啊,竟然从宋江兵营中逃了出来,还浑身的酒气,想必是来劝降的吧?”龚旺拱手说道:“将军,人家宋公明,只字未提投降二字,与我把酒言欢之后,让陈达送我回营的。如有半句谎言,天地可诛。”
董平冷冷一笑,说道:“你是自不敢劝我,但你带走你的本部兵马或是内讧,取了我董某的项上人头,还不是探囊取物之事,想必将军在宋公明处已经承诺过了吧?”龚旺不认,还要辩解,只听得营外大乱,小军来报:“将军,宋江军马,从四面八方,劫营来了。”
董平哈哈大笑,说道:“劫营,他宋江啃得下这么大一块骨头吗?恐怕要硌坏他的牙齿。来人啊,把吃里爬外的龚旺给我抓了,待我破了宋江,再与这厮理会,我倒要看看,他与宋江,还有那个不知羞耻的程某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几个亲随过来,把龚旺给绑了。本来,龚旺素与丁得孙不睦,刚刚偷听到的消息,还没有给董平说明,便又被董平给绑了,于是双腿弹腾着喊叫道:“将军,你错了,真正投降宋江的,另有其人,孔令孟已经到了宋江大营,将军,明察啊,将军……”
董平早已取出双枪,杀出大帐,狠声说道:“等我杀退宋江,再和尔等理会,谁敢降贼,老子就敢削了他的脑壳。”而就在这时,外面又静了下来,梁山兵马又如鬼魅般消失了。董平令丁得孙前去巡营,丁得孙迟疑一下,去了。董平见丁得孙走远了,这才重新提出龚旺来,详实审问了一番,董平看了龚旺一眼,说道:“哼哼,故事编得不错,老丁也编有故事,对不起了,该关还是要关的。”说完,挥了一下手,又把龚旺给关押了起来,令人严密监视丁得孙的一言一行。
重新提审龚旺的信息很快便传到了丁得孙的耳中,丁得孙长叹一声,“狐疑之人,不足为谋,心胸狭隘如此,如何堪当大任啊。”
就在董平刚刚脱下战袍,准备休息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大乱,董平想还是梁山兵马的骚扰,也不在意。可没有想到,今晚的阵势也忒大了些,让董平一时难以入眠,门口的军士突然大声报道:“大帅,不好了,丁将军的兵营被敌人攻破了。”董平立时大怒,也来不及穿战袍,手持双枪、身着内衣便杀了出去。只见丁得孙兵营外面,关胜指挥着五百长盾军正在奋力冲阵,东昌府兵马根本奈何他们不得,一步步被逼退着,花荣指挥五百弓箭手向兵营里射着箭矢,压着阵脚。
董平挥舞着双枪大声叫道:“丁得孙,命令军士们,帖上去,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再看丁得孙和他的部下还再向后退着,丁得孙大声叫道:“大帅,实在顶不住啊,我们中了宋江的奸计,赶快撤吧。”
董平大怒,骂道:“我看,是中了你丁得孙的奸计,消极避战,战不用力,给老子顶上去,否则,老子手中的钢枪可是不认人的。”丁得孙无奈,一怒之下,脱下战袍,高叫一声:“给他们拼了,不怕死的,给老子上。”
就在这时,兵营那边又大乱起来,有人高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只见兵营那边,一时火光冲天,粮草辎重营起了大火,正是神火将魏定国带领的三百神火军所为。董平一看,乱了意志,又听得左右两旁,有人喊叫道,“梁山好汉,合伙在此,休叫跑了董平!”那边喊叫道:“孔令孟在此!”另一边又喊叫道:“孟文明合伙在此!”一时之间,亦不知有了多少兵马。
董平急忙要回中军大帐,寻找马匹、战甲,要与关胜等人一战。然而两万余众,拥挤在狭小的空间内,如同蜂巢,一时难动得身,混乱之中,花荣早已一箭射来,正中董平左臂,董平也不顾得痛疼,挥舞双枪,回身直取花荣。
再看大帐方向,龚旺的部下早已救出龚旺,龚旺一看大势不妙,又自知即便是自己活着回到东昌府,董平也不会轻饶他这个有被俘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败军之将,一咬牙,干脆带领他的部下,反了,好歹也给宋公明一个好印象。
丁得孙一看董平负伤,急忙赤膊前来救护,没想到董平此时已经乱了心智,还以为丁得孙是来取他性命,向宋江邀功。于是不分青红皂白,便与丁得孙打到了一处,急得丁得孙大叫:“董平,你他娘的疯了。”董平大叫道:“奸贼,还想害我?”丁得孙见了,急忙向后退去,闪身便到了关胜的长盾兵后,束手就擒了。
再看另一边,李逵抡着两柄板斧,早已杀红了眼睛,花荣手持着弓箭,正无奈何处,因为梁山兵马早已和东昌府兵马混战在一处了,又在黑夜之中,他的箭和他们的马便成了累赘,射,射不得,进,进不得,前面的死人、活人拥挤在一起,哪儿还有马进出的道儿。不要说花荣,关胜等一干骑兵将领,皆是如此。因而,当花荣看到李逵时,真是喜出望外,大叫道:“铁牛兄弟,董平那厮在这儿,快过来砍了他。”
李逵听得花荣的声音,大吼一声,放下众人,直向这边杀将过来。解珍、解宝,听说董平在此,也要来抢头功,二人手持三股猎叉,也随着李逵杀将过来,李逵一看二解跟了过来,眼睛都红了,大叫道:“董平那厮,是我的。”二解也不答话,一同杀将过来。董平见了,自是心惊,一则他是马上将军,如今没有了马匹,便如雄鹰失去了翅膀,二则他的双枪,在人堆中哪儿有李逵的板斧好用,三则是他的心已经败了,四则他的左臂被花荣射了一箭,早已举不起来了。因此,李逵过来,他便有了几分胆怯,再看那李逵,又是个只管砍别人,根本不防人的狠角色,便要转身逃跑,李逵见了,岂能让他跑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板斧,就要砍下。长盾后边,宋江大叫:“铁牛兄弟,饶他一命,哥哥给你表头功!”
李逵听是宋江的声音,便迟疑了一下,此时二解的猎叉早已出手,董平应声倒地,李逵大叫道:“公明哥哥,他们抢我头功!”说完,丢下板斧,猛扑过去,骑在了董平身上,哈哈大笑道:“哈哈,还是我逮住的,这头功,还是我的。”众人大笑。东昌府兵马见主帅被擒,要么举手投降,要么逃之夭夭了,有少数要反抗的,也被龚旺、丁得孙过去,劝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