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武松等人,从沂水县阴家寨杀出,一路跋山涉水,过府走县,好不辛苦,眼看着到了东平府地界,众人走得饥渴,朱贵说道:“二哥,且寻个酒家,我们便喝些酒水再走,朱富车上,还有女人、孩子,确实走不得了。”
武松看了众人一眼,命令道:“分开走,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前面便是尧陵镇,镇上有几个酒家,大伙分开进去,各自要酒要饭,各自结账,速速吃了,便要上路,再住前,就过了东平府地界,过了东平府,进入济州地界,我们便可上船了。”
众人听了,也就散开了,前后拉开了些距离,武松自是头陀形状,与史文恭走在前面,如同绅士与行者同行,师兄弟好不高兴。卢俊义与解珍、解宝同行,如同押解军汉,又没有共同言语,心中多有些不愿,便也只好忍了。
李逵与邓飞同行,一看就不是对好鸟。朱富、朱贵看守着家眷车辆,如同投亲一般。李云带领着十几个衙役断后,还是一副公差模样。众人有说有笑、有苦有闷,各怀心思,一路向前走来。
正走之间,武松抬头一看,前面一座小镇,却在一座秀美的山峰之下,那山下有块石牌,上写着“尧陵山”三个大字,但见那山:环列如屏凤凰坡,甘泉珍珠蛟龙窝,千古先贤埋葬处,万年古圣流传说,白果苍劲椽笔起,大地苍茫多泼墨,尧陵脚下地东平,乌云密布战端多。
武松也不往后边观看,和史文恭自去了一个街边的小酒店,倒也干净利落,二人看了看,也就坐下了。
“客官,本店有现煮的上好驴肉,可要来二斤?”店家过来,热情的给他们打着招呼,武松笑道:“来个三五斤,再打两角上好的酒来。”那店家见是大主顾,笑道:“好来,驴后腿肉五斤三两,算五斤,打虎武松喝过的阳谷好酒,‘三碗不过冈’两角,来了。”史文恭笑道:“师弟,好威名啊。”武松摇了摇头,并没有言语。
史文恭又说道:“我听说二娘、张清之事了,他们是个粗人,你要多照顾他们,你们走这条路啊,师兄也管不得许多,毕竟人各有志,我也强求不得,战场上相奸,你、我便是敌人,打个你死我活的,也算是各为其主,算不了什么,可这些天我也算活明白了,为什么我们非要各为其主呢?谁又是我们的主呢?在我们危难的时候,我们的主又在干什么呢?难道我们就不能当一回我们生命的主人?”
武松听了,沉默不语,好久,才说道:“或许师兄说得对,这江湖是早晚要退的,晚退不如早退。”史文恭摇了摇头,说道:“师弟,师兄是心力俱竭,看破了红尘,你还年轻,况且,宋公明那人仁义,你跟着他,早晚投了朝廷,做得个大小军官,立功成名,还是有可能的,不像我,虚名在外,却百无一用。”
史文恭一番话说得武松潸然泪下,几近哽咽。史文恭苦笑道:“师兄前几日还想再投宿太尉,建功立业。昨晚忽做一梦,原来是老娘召唤,坟墓之上,多有兽洞,尸骨不全,实在不成人伦,使我有顿悟之感,因此师兄决定退出江湖,归隐山野,再也不与人作对,但愿苍天能饶恕我往日杀伐之罪孽,师弟,且喝了这杯酒,师兄就此作别了。”说完,端起酒来,一饮而尽,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但武松感觉到,他哭了,过了好长时间,武松才叹了口气,结算了饭钱,出了酒店的门,他们几个已经在远远地等着了。
武松一路走来,无情无趣,众人也不敢说他。就这样,又走了一日,便到了济州府境界,忽然,对面战鼓连天,远远在看见济州城下,两军正在交战,黑旗之下,一将骑在乌骓宝马之上,手持丈八蛇矛,正是林冲。
对方打着东平兵马旗号,卢俊义却认得,正是团练方中,是张清得力的部将。二人喊叫着什么,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但见方中举刀杀将过去,林冲挺矛头,直刺过来,两匹马一错鞍蹬,林冲的枪尾早已向后戳将过来,武松看了卢俊义一眼,说道:“好枪法!”卢俊义瞪大了眼睛,这枪法果然厉害,不是什么回马三枪,也不是拨马打上几个回合,而是一招过后,不待双方拨马而回,早已用枪尾刺回,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实在是高。果然,那方中应声便落在马下,脑袋砸在地上,气绝身亡。卢俊义叹道:“若非胯下乌骓马,此招恐难使出。武松也早已看出了门道,这匹乌骓宝马,确实通人性,要跑比箭还快,要停纹丝不动。好马!
众人见敌军散了,刚要过去与林冲会合,武松却说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们又带有家眷,岂能与他们混在一起,速向运粮河岸,那里定会有我们的船只。”众人听了,加快脚步,到了码头,果然王定六就在一艘大船之上,急忙让众人上了大船。武松回头催卢俊义上船之时,卢俊义却迟疑了,就在这时,另一艘大船上有人向他们招手,武松一看,却是吴用,急忙和卢俊义赶了过去,上了吴用的大船。
原来,旋风吹折了帅旗,多有不祥之兆,宋江、吴用放心不下,这才决定,由吴用暗暗地坐了运粮船只,前来看个究竟。二人上船,与吴用见了礼,吴用见是卢俊义,心里是百味杂陈,卢俊义淡然一笑,说道:“我正要去见公明兄,不期在这里先见了先生,也好。我便与先生说了,卢某欲上梁山,然而寸功未立,实在寒酸些,因此一路想来,卢某还没有被他们发现,降了梁山,于是我自决定,回东平府去见宿太尉,或许让我加入他们,也未可知,到时候,我自会劝说张清等人,投降梁山。”
吴用心头一喜,假意说道:“那怎么行,员外乃戴罪之身,是朝廷要犯,又与那宿太尉有隙,我和公明哥哥怎么忍心让你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卢俊义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此一时,彼一时也,蔡九知府这么用心,与他合作,说明他如今已经与蔡太师、高太尉等人同流合污了,我去,他不但不会杀我,还会宾客相待的。要知道,他们想得到我,想除去我,皆因为我掌握了他们与金人的秘密,不仅仅是姓蔡的,也包括姓梁的、姓朱的。”
吴用一听,卢俊义分析得确实有些道理,人家毕竟是久混官场之人,一下子便能看透时局,因而也就不再说什么。卢俊义见吴用不再挽留,也就下了船,在岸上转了个弯儿,自去了。
武松看了吴用一眼,说道:“我总感觉到不放心,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吴用冷冷一笑,说道:“我们自回梁山泊复命,让解珍、解宝兄弟在此下船,秘密监视着他,真不行的话,直接……”吴用没有再说下去,武松已知其意,急忙叫停了王定六的船只,让解珍、解宝下船,给他二人安排了一番,他们自去了。武松又上了吴用的船,拿出那颗夜明珠,吴用把玩了一番,这才命令开船,直回梁山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