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朝廷之中,纸里总是包不住火的,即便是老奸巨滑的蔡京不愿意去得罪梁师成、宿元景和朱缅一伙,但高太尉却未必是那样的人,他本是无赖出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天子一声令下,便罢了儿子高衙内的官,这让他着实生气,可事实确凿,让他说不得,如今,宿元景在前线济州吃了败仗,赵子昂灰溜溜地从济州府跑了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满朝文武,打着哑谜,谁也不提这事,着实令人感到可笑,高太尉觉得,可笑的事,要用可笑的话来说。
大宋之时,东京汴梁城里,勾栏瓦舍时兴,沿着汴河而建,那瓦舍绵延数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数十家勾栏。有外地来的临时名角,就在临时搭建的勾栏处,门口挑个旗牌、再贴张招子便开始说唱了。而东京城里固定的勾栏当数大梁门内的风华堂,有名角十几个,戏房(戏台子)宽五间、后房(演员化妆、休息间)五间,固定座席三二百座,而且供应有茶水、干果、点心,热毛巾,不仅规模大,唱得也好,全是前朝故事,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为其作曲的阵容更是厉害,大苏学士、柳七等名人,都为其写过曲儿,但所有这些,都不是风华堂的招牌,风华堂真正的招牌是它的两把“金交椅”。台上一把,演的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台下头排正中一把,敢坐在这把“金交椅”上听戏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当朝天子。虽说道君皇帝平生只来过一次,可这件极度荣光的事还是被风华堂给保留了下来。有时人们前来,不仅仅是来听戏的,更有人想目睹一下那把道君皇帝“龙腚”坐过的金交椅。而更有一件奇特事,风华堂唱的什么戏儿、曲儿,有人会及时地汇报给道君皇帝的。高俅曾做过道君皇帝的亲随,对于这一点,他知道得门儿清。
很快,这折名叫《洪太尉龙虎山走妖魔》的故事,便爆款了,京城里的人如蜂儿般来听这段传奇故事,一时之间,东京城便议论纷纷起来。
“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钱塘江上,潮头浪涌出海门来;泰华山头,巨灵神一劈山峰碎。共工奋怒,去盔撞倒了不周山;力士施威,飞锤击碎了始皇辇。一风撼折千竿竹,十万军中半夜雷。”
道君皇帝说着这唱词,问道:“山东那边,真的反了?”大内总管杨戬低头说道:“万岁,奴才不敢言。”道君皇帝大怒,斥责了杨戬一番,杨戬才说出了梁山水泊的一些事儿来。道君皇上强压着怒火,到了朝堂。
众人参拜已毕,蔡太师、王丞相又是歌功颂德一番,道君皇上冷冷地问道:“赵子昂,让你审理山东响马贼人宋江、李固一案,如何了?”赵子昂一听,大惊,急忙上前,叩拜已毕,才说道:“二人不堪朝廷王法审问,皆死于狱中了。”
“狱中,哼哼,我怎么听说一个上了梁山,当了老大,一个被人杀害在大名府了,他们是如何跑出去的啊?子昂,这监狱,你是不是也要进去住几天啊?”道君皇帝几句话,把整个朝廷都震惊了,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皇帝金口玉言,赵子昂很快被拉了下去。宿元景一看,急忙跪在了龙案前,低声说道:“臣,宿元景,知罪。”蔡太师心头一喜,心想,终于轮到你老贼了。高太尉更是斜眼看着宿元景高高撅起的屁股,心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道君皇帝却说道:“宿爱卿,你何罪之有?只不过是求胜心切,将士不用力,让爱卿铩羽而归罢了,宿爱卿,听旨,寡人赐你天子宝剑,兵符印信,可调动山东境内兵马,务必三个月内,荡平梁山贼寇。”宿元景心内又惊又喜,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天子宝剑、兵符印信。蔡太师等人面红耳赤站在那里。道君皇帝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用力不用力,都好说,知情不报,意欲何为?”说完,也不解释,自下朝去了。
众人各怀鬼胎,怏怏不乐,下了朝堂。蔡太师等人,又说了些闲话,终是没有主见。蔡太师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之势,彼消此长,他梁师成、朱缅、宿元景一方得胜,向上一分,我们自然就要向下一分,然而天子如此说,我等自然无可奈何,且派出得力之人,前去梁山泊就近的各府县传个话,对于钦差大臣宿元景,要敬而远之,至于剿匪,让他们便宜行事,能剿则剿,不能剿则……啊。”众人早已听懂了蔡太师啊的意思,于是便散了。
且说宿元景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或火炭,并没有春风得意地回府,而是惴惴不安地来见太尉梁师成,刚好朱缅也来了。梁师成勉励道:“元景,如今师出有名,又可调动大军,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举消灭了梁山贼寇,我等为你请功。”朱缅也说道:“奶奶的,以往都是偷偷摸摸地小打小闹,如同孩童过家家,如今好了,可以赤膊上阵,杀他们个痛痛快快了。”
宿元景却摇了摇头说:“济州兵败,济州兵马副都统呼延灼降敌,而离济州最近的东平、东昌二府,程万里是蔡京的学生,蔡九是他的亲儿子,恐怕这两处兵马,极难调拨,虽是明面上答应,却在暗地里使坏,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此上,元景甚是担忧。”
梁师成说道:“远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的很对,他们不会让我们安生的,但,我给你举荐两个人,让他们出兵梁山泊,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朱缅、宿元景忙问是何人,梁师成卖了个关子,神秘地笑道:“天下最忠义者,一个武圣人之后,一个前朝忠良之后,如何?”二人相视大笑,回答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梁太尉,高,实在是高。”
对于调拨青州兵马副都统关胜、青州知府范子厚二人,前去剿匪,三个人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意见,。缅叹了口气,这才想起史文恭来,说道:“只可惜了‘天下第一教师爷’史文恭,如果他还在,定能助你一臂之力的。”梁师成也感叹道:“听说那个卢俊义,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棍棒’的,他们可都是蔡京、梁中书要陷害的人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儿?要是一并招来,让他们为剿匪出力,该多好啊。”
宿元景冷冷笑道:“我也听说,梁山贼人智取了卢俊义全部家财,诛杀了史文恭的数个徒弟,还血洗了曾头市,他们定然与晁盖、宋江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定能被我所用,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他们二人。”朱缅冷冷地说道:“我也正在为此事纠结,你们二位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了主意,谁也不用找,就找他梁中书要人!”梁师成、宿元景点头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