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大名府,卢俊义的家仆见梁山泊贼人走远了,这才飞奔到府衙报了案。王府尹一听,大惊,急令衙役到卢俊义家中,查点了,共死了贾氏、李总管、大总管、使女等四人,对面巷子茶肆之内,死了王婆一人,西城门内巷子里,死了账房先生胡海狸一家五口,北十里冈,死了李固、曾东、曾中并兵丁十二人,其中番人五名。一天之内,三桩血案,共计死亡二十二人。卢俊义家财被打劫一空。经王府尹分析,此案件为同一伙人所为,而且极有可能是梁山贼寇,但也不排除是打着梁山贼寇行凶的可能。
王府尹的调查报告很快便呈送给了他的上司梁中书,梁中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夫人抽那签子,真神,这伙贼寇,无论是不是梁山贼人,但肯定都是贼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勾结了番人的贼人,若不是及时将史文恭、卢俊义擒拿入监,他们或联合、或火并,都极有可能把战火引到他的太守府,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也不去理会那案件,急忙带着妻子蔡九儿到西关外兴华寺拜佛来了。
梁中书焚香礼拜已毕,了然大和尚把他夫妻二人延请到后院禅房之内,说道:“恭贺大人逃过这一劫,不知大人对卢俊义、史文恭二人如何处置?”梁中书拱手道:“愿听大师教诲。”了然大和尚笑道:“出家人怎能管得了你们官场里的事?只是我看大人与夫人礼佛之心甚诚,更有几分慧根,因此有一句话我还是要送给大人的。史文恭,虎也,卢俊义,狼也,大人你为人恭顺有加,忠君爱民,实乃一只羊也,若留此二人在大名府,早晚必要伤你的,要杀、要放,还望大人三思。”
梁中书沉吟道:“朝廷要犯,岂能放得,关系重大,又杀不得,因此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把他们押往京城,任由大理寺定罪,或杀或放,自由他们做主。”了然大师摇了摇头,说道:“让他们回京,交于大理寺赵子昂,那还不是放虎归山吗?若是他二人反咬你一口,说你抓起他们,勾结梁山强人劫了卢员外家资,你便如何应对?听说那个卢俊义的脚,不仅仅在你这条大船上踩住,同时也和高太尉、赵子昂、宿元景关系不错,更和梁山泊晁盖、宋江等人有着说不清的爱恨情仇,这次定然是翻了脸的。而那个史文恭和宿无景乃至梁师成、甚至大内总管杨戬等人的关系,你是心知肚明的,他们在你这里,可是吃尽了苦头的,反扑你和府尹大人,是不言而喻的事啊。”
说到到里,或许有人会问,一个和尚,怎么对朝廷之事如此关心,对众人之事如数家珍,对此事分析切中肯綮呢?这些话啊,是吴用用钱买来的,常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他是个人呢?要是你给我足够多的钱,我也会昧着良心,说,了然大师是个神人,他是掐指一算得来的,放屁有时候把握不住,可说屁话,却多是打了草稿的,拿捏得如同烧菜放盐,恰到好处。
梁中书说道:“看来,那也只好让他们死在大名府的监牢之中了。”了然和尚一笑,说道:“结果他们,还需要大人亲自动手,落得一身骚吗?大人只管押送他们进京,而且大张旗鼓地走梁山脚下、水泊之前,史文恭与梁山有杀伐之恨,卢俊义家财又被梁山贼人夺去,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借梁山泊贼人杀了他们,岂不更好?”梁中书听说了,反问了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要是真的不动手,我当如何办?”了然和尚哈哈大笑道:“他们不动手,可能吗?若是真的有了万一,搞几个强盗出来,冒充他们一下,还不容易。”梁中书点头,笑了。
梁中书很快便和王府尹打成了一致意见,押解史文恭、卢俊义二犯,经其犯罪实施之地济州府转送东京城。呈文很快便得到了枢密院的同意。王府尹急忙把二人装上陷车,钉死了,派出十几个衙役,在董超、薛霸的带领之下,押送二人向济州府走去。有人或许会说,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跑到大名府来了?原来,董超、薛霸二人,在野猪林暗害林冲不成,恶了高太尉,把二人判了个发配充军,也就到大名府充当军役来了。这次押送,大名府衙门里稍有点头脸的,都急忙托关系给王府尹,不愿意支这趟公差,最后他们便把这两个家伙和十几个老军给抬了出来,他们在大名府又没有根基,因而也只好认命了。
当然,梁中书对王府尹定下这两个家伙,还是挺放心的,因为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史文恭、卢俊义如今已经是一贫如洗,不会有人给董、薛二人上菜的。这一路之上,不折磨他们才怪呢?而明知前程未卜的董平、薛霸,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可也无可奈何,只好告别了众人,押送着两辆陷车上路了。
一路之上,过了魏州城,上了黄沙岗,走到二帝陵处,便一转方向,向东直奔济州府而来。早有探报报到梁山泊三头领,晁盖听了大喜,说道:“劫了囚车,接卢员外上山、共享富贵,杀了史文恭那厮、报仇雪恨,岂不快哉。”宋江不语,吴用无言。就在这时,燕青痛哭流涕,走进大厅,跪在了三位首领面前,说道:“我家主人起解,正经过我梁山泊脚下,恳请三位首领下令,借我一百兵马,救了我家主人,或上山入伙,或流浪他处,任凭三位首领发落。”
那燕青哭得好不心痛,因为他已经看到李固的下场,他担心着主人的命运。宋江见了,急忙搀扶起燕青,说道:“小乙兄弟,不必忧伤,我与天王、军师,正在研究个万全之策,既让你家主人上山,又不伤害他。”吴用亦如此相劝。晁盖说道:“干脆如小乙哥所言,拨给他些兵马,让他下山,去救卢员外就是了。”吴用摇了摇头,说道:“天王哥哥,公明兄说得对,得有个万全之策才好,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我这就去派戴宗、时迁等人前去刺探有关情况,再作计议不迟。”晁盖听了,也不坚持,燕青黯然神伤,无语而退。
燕青前脚刚刚跨出大厅,金大坚便笑着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程万里那边传过话来,东昌府有一批粮食要通过运粮河运往京城,问我们是否有意劫取?”吴用冷笑一声,问道:“什么价钱?”金大坚伸出两个指头,又曲下一个,说道:“按市场买卖价,二折一。”吴用笑道:“你这就回去告诉他,成交了,只是不可让他的人反抗,免得误会,死伤几个,就不好办了。”金大坚笑道:“程万里的意思,还是伤几个的好,他好给上面交代。”宋江笑道:“真他娘的,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金大坚也不答话,自去了。
宋江、吴用又喊过蒋敬来,分拨了给程万里的购粮款项,问道:“卢俊义的家财,是如何分配的?”蒋敬回答道:“公库存着呢,还没有分配。”宋江看了吴用一眼,对蒋敬说道:“迅速给众好汉们分掉一部分,剩余部分,一部分迅速购买粮草,一部分转后山武松处。”蒋敬得令,自去了。吴用轻声说道:“这个梁中书,给我们送来个天大的麻烦。”宋江一笑,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宋江把自己的主意给吴用说了,二人相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