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等人,热情邀请索超上座,索超如何承当得起,大伙争持一番,索超便坐了客席,宋清早已撤下旧肴,再换新馔,又启了一坛京城丰乐楼的眉寿酒,这酒虽非皇宫所造,亦非出于王公贵族之家,可丰乐楼在东京的名声,索超还是听说过的,能喝上这眉寿酒的,也绝非一般的人,更何况是外卖?自己在大名府梁中书处也仅仅是见过两次,宋江这个郓城小吏竟然拿出如此好酒来,实在让人捉弄不透。
索超虽然惊讶、疑惑,可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忙又谢过了宋江等人的美意,饮下了三五杯酒,吃了些肉食,肚皮也渐渐不叫唤了,脸皮也稍稍有了润色,这才和众人说起自己的事儿来。宋江拱手说道:“索提辖,上司是如何想的,我们自难猜度,但宋某认为,不出三五日,朝廷定然会做出决断来的,提辖大人不必慌张,在济州府耐心等待便是。至于生活用度,宋江虽非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家中还是有些薄田寡资的,你自不必操心,我着兄弟宋清,明日与你前往,一应开支,由我兄弟支付便是了。”
索超听完,大喜,急忙抱拳,感谢道:“公明兄厚恩,索超记下了,待此事已定,我自当如数奉还。”众人大笑,雷横道:“索兄差矣,公明兄的银两,若是借去还用还的话,那便不是及时雨宋公明了。”索超又是谢了,众人饮酒不提。
这里有人会问了,索超来借钱,借给他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让宋清跟着去结账啊,是对索超不信任吗?断然不是,若不信任,瞧不起他,不理睬他便是了,没有必要玩这么个花儿。原来,这是吴用、宋江之计。对于这次生辰纲被抢,朝廷上下震怒是肯定的,发兵来打梁山泊,也是肯定的。可综观临近的四府兵马,也只能是动用最近的济州府驻军,然而济州府兵马统制呼延灼,却是兵部任命的副都统,打个比方说,秦明、董平、张清等人是地方警察部队的师级干部,动用部队,需要知府、太守许可,而人家呼延灼可是朝廷兵部直接任命的副军级干部领济州武警总队司令员,自掌军符印信,想调动他,必须惊动朝廷。而在一个处处莺歌燕舞的朝廷内,谁愿意去说一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呢?更何况呼延灼那人,是将门之后,高傲得很,济州知府白达,根本指挥不动他。呼延灼若不出兵,其他三个府,照样不会出兵的,河防部队,就更不用想,一条黄河还守不好,每每让番人打破防线,哪儿有可能去管这点破事啊。最后的最大可能,便是借给索超些兵马,联合地方缉盗衙役,组成混合军团,前去剿匪,如此,宋清便成了“哈哈哈”。
第二日,索超与宋清别了众人,匆匆回济州府去了,朱仝、雷横昨晚已回县城,安排剿匪事宜去了。晁盖自领梁山泊一干人等也早已趁天黑自回了山寨准备对抗官府剿杀去了。宋江这才与吴用出了宋家庄,直奔汶上牧马场而来,吴用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要见到武松或孙二娘等人,奉上些财宝,以补偿黄泥岗业务损失,笼络一下众人的心,这是江湖规矩;二是着人趁机探一下河南濮县方向的道路,到时候好与李固里应外合,抢了宝贝,拿下卢俊义父子上山入伙;三是到青州方向,招燕顺、史进到梁山泊入伙,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财货。
武松见了宋江、吴用,大喜,自己又没有参加黄芦荡一事,无功不受禄,一番推脱,不愿意接受,宋江笑了,说道:“兄弟只管收下晁天王与吴先生这份心意,这次水战,你们金堤军的人是没有参加,但事出有因,也很正常。自古战事如赌,更何况是强人作案呢?哪儿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青州黄泥岗一事上,大伙 自是尽了力的,见者有份,晁天王带领下的梁山泊才有希望吗?”武松闻言,也只好收下了。
宋江看了吴用一眼,说道:“先生见了阳谷众人之后,招了燕顺、史进,自然是要很快回梁山泊的,官兵追剿在即,梁山泊不可没有先生,我思来想去,这河南濮县,还是我兄弟武松去走一趟最好,一是我这个兄弟心思缜密,遇事不慌张;二是他现在已经纳入军籍,改名叫武行者了,越州过县的,出门最宜;三是最关键的,李固先生捎来的话和他的见解都很对,卢员外如今与梁中书、王府尹等人走得很近,财富大增,让他搞什么里应外合,恐怕是妄想,而对于李固,也只有一战,而且是拼命一战,那卢员外有万夫不敌之勇,再加上燕青,亦是万人敌,目下能与其决一死战的,恐怕也只有我这位兄弟了。让他去探访情况、设计路线、排下战场,我最放心。”吴用点头应允了,对于武松的细致和能力,他同样是放心的。
于是,吴用和武松二人不敢逗留,吃了些酒水,于汶上牧马场别了宋江,急忙向阳谷快活林方向走去。第二日便到了快活林酒店,吴用给各位好汉送上了富贵,还给张都监送上一份厚礼,以示对老大人的尊敬,张都监自是笑逐颜开,摆下宴席,招待吴用先生,武松亦是见到了姐姐孙二娘并姐夫张清、未婚妻玉兰儿,众人又是高兴了一番,侍奉张都监喝酒用餐。
喝了几杯酒,张都监便叹起气来,孙二娘说道:“父亲大人,我家兄弟,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却又为何叹气,那点事,还是明天再说于兄弟听,不行啊。”面对儿媳的责问,张都监略显得尴尬了些,苦笑一声,对吴用说道:“也不怕先生见怪,自从我儿武松出事之后,这阳谷县便换了个县令叫黄文炳,带来两个活太岁,一个叫催命判官李立,一个叫险道神郁保四,合了原来县衙的书吏圣手书生萧让,又勾结了地方上的豪强扑天雕李应,用了他的账房先生鬼脸儿杜兴,对阳谷百姓横征暴敛,也就算了,如今又滋生出什么虎狼来,与西门庆那厮所说的妖孽,成立的什么防妖衙门如出一辙,不仅收大户及寻常百姓家的钱财,还要向我金堤军军营伸手,我本不打算理睬他们,可黄文炳那厮,又让蔡九知府写来手谕,劝我缴款,人家在朝中位高权重,我自得罪他们不得,也只好咽下这口气,给他们缴了些,可没有想到,他们不是见好就收,而是变本加利地追缴起来,不仅把手伸到了军营,更伸向了金堤河上来往的客商船只,甚至还上了官家的运粮船队,人家个个敢怒不敢言,要与我理论,我实在是苦不堪言啊。本来这儿子、儿媳、女儿对我好,不让我于我儿武松提及,可老汉我喝了酒,便想起这般事体来,说出此语,搅了先生的酒兴,实在是对不起了。”
武松闻听此言,早已是怒发冲冠,大叫道:“看我不收拾了这伙没良心的贼人。”说话间,就要出门去到阳谷县城,寻衅斗事,众人大惊,哪里能劝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