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用调兵遣将,梁山泊好汉唯留下杜迁、宋万和朱贵坚守,其余好汉,悉数下山,直奔东平府运粮河黄芦荡,分散隐蔽下来,吴用坐了一只小船,在黄芦荡上往复了一回,在这里,河道宽出了许多,运粮河在这里成了一处不小的湖泊,亦或是开挖时借助了这片水域,三十里的芦苇荡甚是壮观,但见:叶黄芦花白,偶有野鸭鸣,舟行其间如密境,瑟瑟舞秋风,芦苇从里鱼绕行,密密麻麻似墙如城,宽窄水路如街巷,纵横入迷宫,确是杀人好场地,又使放火妙计成。
吴用看了一遍,终是下不了决心,如此水面,以梁山泊现在的实力,恐怕是胜不了张顺一伙的,他们这伙人,可都是在这运粮河上生存的,水性极好,而梁山泊一方,多数是旱鸭子,这样一对比,便令人心惊了些。更何况,宣赞那厮还不知道暗地里会直接支持或者间接接应他们多少人马。
就在吴用愁眉苦脸之时,时迁远远地在岸上招手,划船的阮小二急忙把小舟向岸边摇去,还没有完全靠岸,时迁早已跳上了小舟,急切地说道:“先生,还远处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几个人在岸边放了一堆圆木头,刚开始我以为是放木排下水的,可又一看,不象,这些木头,全是一般粗细,而且全部是去了皮、光溜溜的,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时,我就看到了你们,才向你们招手的。”
吴用也一时不知如何,便指示阮小二向时迁所指的方向划去,阮小二笑了笑,边摇边唱:“钓竿轻轻抛九天,敢向银河钓金蟾,太公渭河钓江山,文王开国八百年,秦汉三国并魏晋,南北两朝各半边,自从隋炀开此河,悠悠然然几百年,一条钓竿传给俺,钓得鱼虾能解馋……”歌唱时,早已划到了那群人处,有人听着阮小二的歌声,笑了,喊叫道:“人家钓的是江山,你钓的却是鱼虾,难以果腹,好命苦啊?”阮小二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继续唱道:“伊尹为奴成宰相,太公七十一身光,晋国有个百里奚,换来羊皮才五张,高祖起兵四十五,五十三岁立汉邦,还有一个朱买臣,砍柴南山妻心凉……”岸上的人早已笑出声音来,喊叫道:“你小子,倒是会斗嘴儿。”阮小二这才问道:“要鱼虾不,刚刚钓来的,鲜活着呢。”说着,慢慢地又向岸边靠了靠,船舱里的吴用早已看得仔细,果然如时迁所言,他们码放好了一堆光滑滚圆的木头,并没有向河水里放的意思,那打扮也不象附近的渔民或者是庄户人家,吴用疑惑着,小声对阮小二说道:“走。”阮小二一听,随即调了船头,依旧唱着歌谣,慢慢地走了。
回到落脚之处,吴用闷闷不乐,总感觉到那群人可疑,可却不知他们在干些什么,是不是与索超押送的生辰纲有关,就在这时,蒋敬笑了,说道:“吴先生,看来你们真是北方人,没见过这东西。”吴用大惊,急忙问道:“蒋先生,他们要干什么?”蒋敬说道:“这东西,在南方是妇孺皆知的,他们要行旱船,转移东西。”
蒋敬一语,令吴用脑洞大开,原来,这运粮河与大清河河道在这里仅仅有一里之遥,然而却并没有合流,向上、向下都又渐渐岔开了,张顺等人此举,甚是高明,抢夺财物之后,用小舟经旱路转移到大清河,向南、向北,快速分散逃逸,而在官府的认知中,要么是在运粮河中,要么是在陆地之上,是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把东西转移到大清河去的。
吴用大喜,心中已经有了计谋,正要差时迁去请住在不远处的晁天王过来说话,不料,杨雄却走了进来,拱手道:“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否?”吴用心头一惊,关于他与义弟石秀之间的事,他已经安排时迁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泄露了任何信息,若是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对谁都没有好处。如今见杨雄如此红头胀面的模样,不知是不是他又发现了什么。
不料,杨雄却说出了另一番话来:“在这东平府运粮河畔,有一个李家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渔村,村里有一户人家,少主人叫李俊,自幼生长在运粮河、大清河边,练得一身好功夫,水里功夫更是了得,江湖上都叫他混江龙。父母死后,他便干起了水上买卖,或合伙抢劫水路客商,或单独偷盗官船,三五年下来,也就发了迹,跟从他的还有两个年轻小伙,是嫡亲的哥俩,一个叫出洞蛟童猛,一个叫翻江蜃童威,功夫自是了得。不过,前几年一次失手,正在抢劫之时,被例行巡防的东平府兵马都监张清抓了个正着,因其作案地点多在东昌府境内,便将其移交东昌府衙门办理,在东平府监牢之中,童威、童猛兄弟找到了我,打通关节,让李俊在监牢里免了许多皮肉之苦,在下还让他当上了牢头,他自对我感恩不尽。后来判了他流放沧州,又多亏柴大官人鼎力相助,童威、童猛又用金钱开路,后来向上司报了个恶疾之症,官府怕那恶疾传开,于是也就放他回家治病了。他回来后,多与我来住,表示感激之意,前些日子,我与义弟杨雄在投奔梁山泊的路上,曾经到李俊处躲避一时,言及生辰纲一事,他亦有心,然而感觉到自己势单力薄,恐怕难以成事。今天,我们落脚在此,正是李家庄,我才想起他来,不知先生可有意让他们入伙?”
吴用闻言,大喜过望,说道:“有这样的好汉,为何不早说于我?”杨雄苦笑一声,尴尬说道:“上山之时,石秀曾说,他还有天大的秘密要告诉先生,没想到先生竟然没有问什么,我们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我三叔已经被张顺派去寻找大名府故人,辨认索超船只,也不知如何了?”
吴用又是一惊,看来,这个杨雄,也确实是个实诚人,不知道他那个三叔杨季早已尸沉水底了,也不知石秀和他老婆的秘密,更不知,张顺兄弟根本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实在也太可怜了些。而那个石秀,却是有些奸诈的,我不问,他便不说,是不是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但吴用至今是吴用,笑道:“哎呦,看看我这记性,当时只顾得高兴了,竟然忘记了这茬子事,杨兄,你我即刻到李家庄李俊家中,请来三位好汉相助,还怕我们大事不成?”说完,二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