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鬼脸儿杜兴由萧让引见,见到了阳谷县令黄文炳,县令看着杜兴形像,着实差异,但出那人:面皮恰似蟾蜍,双目两个黑窟窿,整个一副鬼脸儿,五官怎能分得清,身材瘦小老鼠样,走动无影如鬼形,心藏玄机善理财,鬼脸儿名叫杜兴。若不是黄文炳在京城时,听得了观王故事,才相信了萧让之言,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才懒得见呢。
寒暄一番,黄文炳坐了,二人侍立于案下,萧让把杜兴所言,述说了一遍,黄文炳点头,表示认可,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这点财富,还变不成现银,每年交来租金,解得了什么干渴?”杜兴抱拳,说道:“在下明白知县相公的意思,与其分割出售,点点滴滴的,也会引来诸多言论,且卖多卖少,皆是官府收入,与大人何干?大人何不将所收资产,打包出售,阳谷县境内,能买得起西门庆等人资产的,恐怕也只有我家主人李应,大人若低价出售给他,他自然会拿出贵重的礼物孝敬大人,这是第一层好处;李应经营这些资产,所得利润,亦要孝敬大人,这是第二层好处;让李应带头,加重阳谷县境内的赋税,这是第三层好处;通过官府手段,定期治理一二大户,这是第四层收入……”杜兴越说,黄文炳越是兴奋,看来,这个杜兴,确实有些才干。
“打大户这事,县衙干得,府衙干得,天子也干得,并非什么奇事。”杜兴说着,黄文炳点着头,萧让惊得掉下了下巴,如果杜兴不如此说,他还真不明白天下还有这番道理。杜兴笑道:“你以为吕后要杀韩信,是韩信真的要造反吗?绝对不是,即便是吕后本人,也不会相信韩信会造反的,造反只不过是个说辞,而吕后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土地和人民。再如我家旧主人观王,打倒他的,不是什么要争皇位,而是他的富可敌国,观王一倒,朝廷便富足了。可见争利于父子兄弟之间,并非是什么稀罕事,皇家如此,盗寇亦然,黄巢、王仙芝为何为流寇啊?他们是要一路走,一路唱,一路打土豪、打大户,集聚钱财罢了,他们打出的所谓‘劫富济贫’也不过是婊子理论,要知道,打一个大户,胜过我们收多少小民的赋税。”
黄文炳站了起来,说道:“杜先生能把这官场、天下、贼窝看成一体,着实独到,想想,也真是这个道理,不过,先生教我,如何能发得了如梁中书那般的大财?”
杜兴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发不得那般大财,向来这财富之根基,自在朝廷、在官府,根子有多大,财富也就有多大,梁中书权高位重,掌管北地兵马,又有蔡太师在朝中为他撑腰,他随便动一下,便让我们望尘莫及,就拿军粮一项,足能赚个大发,大人你没有这个根基,自然也发不得如此大财。”
黄文炳尴尬一笑,说道:“退而求其次,同为县令,学习高衙内、宣赞那厮,杜先生以为如何?”杜兴仍然摇了摇头,说道:“高衙内、宣赞,你也未必学得,要知道他们的根子是什么,仍然是朝廷重臣,高衙内要做军队的生意,给他老爹一说,便成立了汶上牧马场,你有这个能力吗?宣赞想霸占运粮河上的生意,给朝中王爷一说,便成立了东昌府运河检查站,锁着了运粮河的脖子,你有这个能力吗?同为县令,未必能同样发财。”
杜兴的话让黄文炳觉得极有道理,可心里又感觉到憋屈,杜兴早已看出了黄文炳的意思,说道:“以大人现在的情况,不宜单干,单干则极度危险,李朝中又没有根基,硬要来个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但,也未必不可以干,可以跟他们联合起来干,比如与蔡九知府联合,从张都监等人手中,夺取金堤河及至黄河的水运便利,这便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至于阳谷县境内,他西门庆都能想出个降妖衙门的主意来榨取民脂民膏,我们难道就不能让老虎、狐狸精什么的出来,巧立些名目,收取些资财,其实,这天下如一,打着对老百姓好的旗号,干的多是肮脏的交易,不过只只乌鸦,黑的不一样罢了,若是发灰的那只,便是大清廉些了。”
黄文炳大喜,说道:“杜先生,我意已决,就留先生在我身边,主持公私账房,如何?”杜兴抱拳道:“我杜兴一个罪人,能有什么言语,只是主人李应那里,还望知县大人亲口对他说来,免得到时候打了他的大户,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黄文炳大笑道:“杜先生所言,我自懂得,利益面前,只有新欢,哪有旧爱,天下如此,又不多你杜先生一人。”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再说武松,早已到了汶上牧马场,恰好宋江也在,见了武松,好不欢喜,说了些相别后的事体,又是一阵叹息,宋江说道:“兄弟要混个前程,可现在又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自不可再用武松字号,不得再提什么打虎之事、都头之职,更要少提江湖旧事。兄长此举,皆为你好,我也听说你扮作头陀一事,自于你取了个名字,便叫武行者,兄长一是希望你有悟佛之心,二是为了你的前程,三是逃避了朝廷缉拿。你但可在这牧马场当差,我明日即命你做了十夫长,贤弟不要嫌弃官小职微,军队上的职务,提拔得也快,有兄长我在,高衙内那里,我自会打点,用不了三五年,便做得了牧马团练也不是没有可能。”
武松听了,自是感恩戴德,流泪认了宋江这个义兄,宋江大喜,自着人通知吴用、晁盖。吴用已经回到了梁山泊,听得武松在汶上牧马场落了脚,亦大喜,将些银两来给武松用度,孙二娘、张清那里,也托人送来些衣物,武松自此便在汶上牧马场当起了十夫长,不提。
或许是武松离开了阳谷县的缘故,景阳冈上,便真的又生出虎狼来,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好几只、好几群,并且不停地向周边扩散着,阳谷境内,多有人家的幼儿、牲畜被虎狼叼去,一时县境之内谣言四起,说什么这些虎狼便是西门庆等人的阴魂,也有人说武松本乃天上的魔君,他离开了阳谷县,阳谷境内便又滋生出这些灾害来。县令黄文炳大怒,抓了几个谣言制造者、传播者,发布了知县大人令:各乡里、大户缴纳打虎除狼费用,官府组织衙役捕杀虎狼。一时阳谷县境内,再起波涛,景阳冈上,又掀巨浪,沸沸扬扬的行动之中,杜兴的账房也在快速地膨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