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潘公一句话,解释了那道袍的来历,可杨雄始终放心不下,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潘巧云的风流他是有所耳闻的,与王押司结婚前,他与表兄裴如海即有奸情,是众人皆知的事。裴如海为了她,万念俱灰入了空门,甚至在王押司家,二人旧情复燃,还干了尴尬的事,气得王押司吐血,便有了病,死了,他也是知道的。昨晚,潘巧云的反常举动,没有见过的温柔举动,更让杨雄起了疑心,早早地便回到了家中。
杨雄进了家门,潘公和石秀也早回来了,潘巧云正欢天喜地地给他们做着饭,院子里也放了些香烛纸扎,看见丈夫回来,脸上便又生出一些不快来。杨雄也不理她,自与潘公、石秀坐了,说些衙门里的趣事,潘公叹了口气,说道:“门婿,衙门当差,自然辛苦,但这个家还是要照顾的,我女既入你家门,便是你妻,当多加照管才是。你们夫妻恩爱,小老儿也就放心了,明日是你岳母祭日,我与小女到翠屏山你岳母坟墓前祭典一番,表一表我们对死者的想念。你自知道也就是了,衙门那里,你且忙活,一路之上,三郎照看我们便是了。”
那女子听得阿大安排,心中一阵窃喜,笑吟吟地给他们做饭去了。阿大让三郎跟着,她觉得安全,去翠屏山,肯定会经过瓦罐寺,说不定还能见表哥裴如海一面,自己快有一年都没有见过他的面了,他给自己的那根红檀木佛牙早已被自己磨得光滑、滑润,与石秀相比,表哥更多的是情趣,石秀则是一身的蛮力,内心里,潘巧云更贴心的还是青梅竹马的如海表兄。
杨雄见那妇人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了,心里想到,这淫妇,定然要与那和尚去私会了,石秀这厮粗笨,中途他们自会支开他的,我且不去理会她,明日暗地里跟踪他们,看他们如何处。几个人各怀心事,吃了几杯闷酒,各自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杨雄喝了碗早酒,用了点汤水,出门向衙门走去。到了大街,转了个弯,便向瓦罐寺方向走去,从瓦罐寺门前到岳母的坟茔,只有一条山路可走,他们不可能飞过去的。如果到瓦罐寺去歇脚,自己就悄悄地跟过去,抓他们个正着,与义弟石秀一同打杀那和尚,他亦不敢反抗。杨雄想着,也就闪到瓦罐寺对面的树林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直盯着大道。
约过了半个时辰,远远地,从城里来了一顶小轿,潘公和石秀在后边跟着。杨雄急忙躲到一棵大树后,屏着呼吸。果然,小轿到了瓦罐寺山门前,停了下来,潘公走到小轿旁边,与女儿说了几句,又对轿夫说了一声,小轿便又向前走去。杨雄一愣,心想:“看来这淫妇早已忍耐不住了,昨日对自己推三阻四的,却原来就是为了今日来此逍遥啊。”杨雄眼看小轿走远了,这才贴着大路边,顺着树林向前追赶了过去。
眼看着快到了岳母坟茔,已经没了道路,再往上,就是大军的医马所了。潘公把女儿扶下轿子,打发轿夫们在此等候,几个人徒步前行,石秀自去肩扛手提了祭祀之物,紧紧跟着。杨雄也自放慢了脚步,从一旁跟了过去。
杨雄猛然发现,树林里藏着的还另外有人,而且是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了性和尚,穿了常人的衣裳,可那模样还是被杨雄一眼便认了出来,另外一个,是个极度丑陋的大胖子,但见那人模样:身如野熊势如虎,满面麻点不可数,胳膊伸开水桶样,一身蛮力性粗鲁,相扑丛中占魁首,拽拳飞脚如刀毒,劣性发时似山倒,焦挺从来没面目。
杨雄大惊,这两个家伙,要干什么?身子也就伏在了一棵大树后,只听那和尚说道:“你只管打倒石秀那厮,要死的,不要活的,我去稳着那老儿和女人,事成之后,我们再一同回寺里去。”那大汉点着头,向坟茔边走去。
杨雄内心大怒,心想,怪不得石秀兄弟曾经劝我多回来照看嫂嫂,原来是自己没有听懂兄弟的一片好心啊。这个贼秃,定然是要害义弟石秀于死地的,肯定是石秀打搅了他们的好事,或者是义弟发现了他们丑事,他们要杀人灭口。杨雄又想起那件道袍来,而正是那晚,石秀回来了,潘公那老儿,这几天没少往瓦罐寺跑,还有一个老道,院子前后转悠着,多是和他们一伙的。
就在杨雄疑虑之时,了性和尚和焦挺已经到了石秀身后,石秀正在整理着纸扎,那焦挺趁其不备,猛地向石秀扑了过去,把石秀压在身下,举起碗口大小的拳头就打,了性和尚也早已拔刀在手,要一刀结果了石秀。潘公与潘巧云、丫头迎儿早已吓得不敢动弹。就在此时,杨雄大吼一声:“杨雄在此,不要伤了我家兄弟!”说着,举刀便向了性和尚砍来,了性和尚大惊,回身来战杨雄,他怎么是杨雄的对手,没两下,便被杨雄打倒在地。那焦挺见主人被打,也不顾石秀,回身来战杨雄,石秀早已爬起身来,顺手捉了一根棍子,来战焦挺,那焦挺笨拙,如何战得过石秀,石秀一棍一棍,朝死里打去。
再看这边,杨雄捉刀在手,指着了性和尚骂道:“贼秃驴,盗我娘子,污我门庭,留你甚么。”说完,举起手中钢刀,便要砍了,那潘巧云早已扑了过来,趴到表兄身上,大叫道:“不可坏了表兄性命,盗你老婆的,不是……”潘巧云的活还没有说完,早已是人头落地,鲜血喷射而出。杀红了眼的杨雄,哪里还顾得许多,一刀下去,又结果了了性和尚的性命。潘公大叫:“门婿,你错杀了人也!”杨雄哈哈大笑道:“你个送女儿与人奸淫的狗东西,还敢教训我。”说完,又是一刀,正戳在潘公的心窝处,潘公登时便咽了气息。又见那使女迎儿,早已吓得尿湿了衣裙,指着石秀,哆嗦着说道:“是他,是他,是他……”杨雄眼红,哪里会听她说?回手一刀,那使女便又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雄这才拔出钢刀,正要回身来帮助石秀合战焦挺,猛听得有人高喊:“杀人了,杀人了!”原来是轿夫们听到上边动静,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便喊叫起来。杨雄、石秀兄弟,便弃了焦挺,向树林里跑去。
二人跑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石秀说道:“兄长手刃四人,犯了天大的罪,我也逃脱不得,东昌府定是不能回了,如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杨雄说道:“你我兄弟,如同一母同胞,情同手足,如何办,兄弟只管明说,我依你就是了。”石秀这才说道:“我们上梁山泊,投靠晁天王去,保全了这条性命,过几天快乐日子,如何?”杨雄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二人抄了小道,迤逦向梁山泊走去。正秋风时节,山红叶黄,一村双一庄,英雄泪凉,雁鸣阵阵多悲伤,芦荡飞花,白帆不张,客旅路途奔前程,前程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