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等人到了山门,一看,大喜过望,却是武松等人,急忙请上山寨,武松把石秀探得的情况,给各位好汉诉说了一遍。吴用沉思良久,说道:“此信息亦未必可靠,如果生辰纲转走水路,势必要过济州、东平、东昌府,这些地方,并非安全道路,水路上虽无江洋大盗,些许小贼还是有的,他们不可能不考虑其风险,我们已经上了一回当,这一次务必慎重。”
武松说道:“我的意思是,玩它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张顺、裴宣等人在前面尽情搏杀,我们在暗地里观察,到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取了这渔翁之利,岂不快哉。”
吴用摇首道:“让他们取了,我们再来个黑吃黑,想法倒是可以的,但诸位想过没有?多一道关口,多一层风险, 他们劫取得手之后,官府定将出动,到时候相争斗的,是我们与张顺等人,而真正的黄雀却又成了官府,如此危险性更大了些啊。”武松听了,点头称是,吴先生确实是高人,分析得如此透彻。
“我们人多势众,怕他个卵!”晁盖叫喊着,周通等人也在附和,吴用照旧摇了摇头,否认了他们的说法:“就我们这点力量,在官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没有胜利的把握。”众人脸一红,直直地看着吴用。
吴用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便是全身而退,然后再说生辰纲的事。我决定,将现在人马一分为三,我带领三阮及武松兄弟、石秀兄弟、刘唐兄弟七人,潜入东昌府,伺机而动,这是第一队人马;燕顺、史进兄弟留下精干数十人,与秦明等人拖延,迟滞他们向东昌府派兵;晁天王领大队人马,即日起就拨寨弃营,分头向梁山泊而去。无论我们成功与否,一旦有了确切的消息,燕顺、史进即潜回梁山泊,尊晁天王为首,共谋大事,我们七人或死或生,你们都要记好了,内靠天王,外靠宋江、李固等人,内外联合,共同经营梁山泊,聚拢天下义士,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方不悔我等一生。”众人听完,唏嘘有声,觉得吴用所言,确是实话,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说众人分头去了,便说吴用等七人,改变了装束,便向东昌府而来,眼看到了东昌城外,几个人也就在运粮河边寻了个小店,住了下来。吴用又着石秀、刘唐进城探信,自与阮氏三兄弟并武松在客店里等候。武松仍然有些不解,问道:“吴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如果我们要赶在张顺等人前头,当到运粮河上游拦截官船才是,如何我们也要在此动手呢?”吴用笑了,说道:“我们打不过张顺等人,总有人打得过他们,那就是官府。待我们探得真实,就在运送生辰纲的官船快到东昌府水面之时,派人把他们给举报了,趁官府抓他们,双方分心之机,那官船上听说抓了盗贼,也必然麻痹了,我们这只黄雀,才有可能得利啊。”武松听得,确实是妙计,不过,对于举报他人这事,心中已自有些不快。
却说石秀潜回杨雄家中,正好杨雄与潘公不在,石秀、潘巧云如何忍得住,早已是干柴烈火,又温存了一番。石秀这才问及,杨雄近日回来有何异常?潘巧云说道:“并无什么异常,只是银子回来得快些,还给阿大闲言,说什么那个杨志,屈打成招,说出了梁山贼人晁盖、吴用等人姓名,官府正在张榜缉拿,还笑话说什么,抢了假的,却要还个真的,着实笑话。你个狠心的,又不在我身边,我也懒得听他多说什么。只是这几句说的有些意思,俺才记下来了,你想知道什么,俺问他便是。”
石秀抱着她光溜溜的肩头问道:“他那个叔公,可曾回来过?”潘巧云摇了摇头,说道:“说那个老东西干什么?一个装死求生的囚犯,我会让他进家门,只是听他对阿大说了,好像投靠了一个什么亲友,不让阿大再问了。阿大好像看出什么来了,劝他要走正路,不要把路走歪了,不该贪的钱财,万万贪不得,他自脸红了,也没有说啥。只是这些日子,越发不回家来了,好人儿,你但可放心地来,俺陪你玩个天昏地暗的,也浇灭了这心尖上的火儿。”潘巧云说话时,动了性儿,向石秀又索取了一回,石秀喘着气道:“可人儿,我这就要走了,记住,他回来时,但要套他话儿出来,尤其是那个杨季的去向,还有官府对杨志等人的审理,抓住杨雄那厮的把柄,送他上了西天,我自与你结为长久夫妻,一生得意,岂不最好。”那潘巧云不假思索地便应允了下来。石秀穿衣,翻墙走了。
潘巧云满意地睡了一会,心想,如何套出那死人的话儿来,给石秀说了。对于此种事态,后人多有骂妇人之心如蛇蝎云云,还多说这是着书者的丑恶心态等等,其实,这便是人的动物本性使然,新猴王上位,霸占所有母猴,摔死小猴子的事,在猴子们看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人,同样是动物,内心里的纯洁冲动,倒多是被礼仪所污染了,然而,礼仪又把这种动物式的纯洁,看作是肮脏的东西罢了。着作者历经公私单位者众,笑容之下,无非全是肮脏的交易,光鲜的衣物下,也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皮肉罢了,男人、女人之间的交易,恐怕不是礼仪、法制、道德甚至是舆论所能制止的。
话说石秀赶回酒店时,刘唐也同时回来了,石秀带回的消息和刘唐带来的基本一样,吴用叹了口气,说道:“恐怕真正的战场不是在东昌府,也不是青州城,而是在济州府梁山泊了。有八百里水泊,晃天王自可与官兵周旋一时,我等可在这里安生等待,水路上买卖的到来。”众人听了,也自不语,吴用自安排刘唐逆流而上,寻找索超等人的线索,不提。
回头再说秦明、黄信、花荣三人,聚集了五千人马,杀气腾腾直奔二龙山而来,一时之间,战马嘶鸣,战鼓震天,荡起阵阵烟尘。正在这时,青州府衙两牢节级戴宗从对面急急地跑了过来,秦明并未叫停兵马,而是一个人飞马跑了过去,离众人有一箭之地,这才问道:“节级不是给花荣将军送信去了吗?以节级之腿功,何来迟也。”
戴宗听出秦明言外之意,冷笑一声,拱手直言问道:“将军是要进军二龙山吗?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秦明一惊,问道:“节级所言何意?”戴宗依旧冷笑道:“既便我不去送信,燕顺那厮也早投了二龙山,如今他们正集聚四山人马,共同抵抗官兵,二龙山易守难攻,将军是知道的,上次打败邓龙,若不是吴先生计谋,恐怕也难成功,如今二龙山上,多了众多亡命之徒,指挥对抗官兵的,正是这位吴用先生,若他们与你对抗,将军有几成胜算?若那吴用与你智斗周旋,将军又能有几成胜算?如果将军兵败,慕容知府便要问罪,如若将军胜不得也败不得,在这二龙山脱不开身,慕容知府又会做何想?请将军三思。”
戴宗之言,一下子说到了秦明痛处,他迟疑了。戴宗笑道:“如若将军先剪除那最好打的白虎山,然后进军桃花山,最后围剿二龙山,不仅可以为自己、也为慕容大人争取些时间,更可以摆脱所有加在你们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就说,吴用等人被乱军打死、打散了,生辰纲亦不翼而飞,如此不是更好。”秦明听了,点了点头,拱手与戴宗作别,大军也迅速的调整了进攻方向。
众人或谓,这个戴宗,又没有见到吴用,如何便生出此番计策来?这就叫惺惺相惜,心有灵犀一点通,戴宗的意思,是在为吴用等人争取逃跑的时间,至于为何对白虎山、桃花山,也恁狠了些,不过,对于一些军事家而言,这叫舍末保本,舍卒保帅,划算得很,可对于要舍去的一方,或许也只能骂上一声“娘稀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