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府呈文送达大理寺的时候,梁中书的呈文也经蔡太师签阅转达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贾龙图急忙召集大理寺少卿、丞、主簿等人前来商议如何办理此案。
大理寺少卿赵子昂本是皇族,说话也就少了些顾忌,他说道:“从济州府与大名府报来的呈文看,济州府办理此案,显然是有瑕疵的,一个被证明了不在现场的人,如何能去干这江洋大盗的营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理寺丞白文选是济州府府尹白达的亲侄子,他反对道:“先是人赃俱获,后是施展法术,如此妖人,当立即斩首,以免再生事端,有什么好说的。”
二人相持不下,众人沉默不语,贾龙图一时无所适从,这时,大理寺主簿范子厚拱手要说话,贾龙图一见大喜,这个范子厚可是前代名人范仲淹之后,在审理案件上有其独特的一套,往往能达到皇上的满意。范子厚冷笑一声说道:“自古以来,判决死刑的案件,斩的是要死之人的命,可判的却是活人的脸面,这活人的脸面吗?当然是皇上的脸面最大,次之是皇亲国戚、三公、六部,再次之是州府路县的长官,达官贵人,再次之是各级官吏、地方豪杰,最后才是草民百姓。这个最基本的常识,我想大家是应当明白的,若是皇上叫他死,他是绝活不过今天的,现今我们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可却知道蔡太师的意思,蔡太师的意思很明白,那便是让他活,蔡太师让他活,我们这些人却要他死,后果自是可想而知的。”
“难道没有王法了吗?”白文选几分不屑地问道。
“哈哈哈,白大人说的好啊,有啊,王法、王法,王者之法,当今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谁能撬开他老人家的口,说出来的便是最现实、最真切、最实用的王法,白大人如果有此能力,不妨一试。”范子厚直逼着白文选的眼睛说道,白文选低下头来,这一点,恐怕连小孩都知道。
“那,我们如何办?总不能拿着这两份呈文,让皇上来做选择题吧?”贾龙图问道,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哼哼,常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何不保举梁中书、白府尹同来大理寺,代理你我,了断此案。”范子厚阴冷地笑道:“我想如此保举,蔡太师会满意的,他们二位也定然是满意的,他们满意了,皇上也就满意了,他们根据皇上的满意,判了卢俊义死活,他们也自满意了,他们满意了,我们也就满意了。如此不动一刀一枪,做件大家都满意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范子厚说完,贾龙图会意地笑了。于是决定向朝廷启奏,保举梁中书、白达等人到京,对卢俊义一案,三堂会审。
得到梁中书要进京的消息,王府尹急忙传唤了贾氏,说道:“你回家速做准备,多带些金银珠宝,随我进京告御状去,梁大人多方活动打点,你丈夫的案子大有转机,朝廷要来个三堂会审,恐怕还要上下打点一番,耗资不会太少,为了你男人的生命,银两上自是要准备充足些好。”
贾氏闻言,落下泪水来,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那丈夫,从来就不相信我这个女流之辈,钱财上又不经我手,如此大额支出,需经他一枚戒指印章签印的,如今那印章就在我表兄李固处,然而我那表兄,为人忠厚,没有主人明示,他是断然不会用印的,家里的管家、账房也多是如此。”原来,老管家和账房先生已经对数次大额支出的李固产生了怀疑,支出上并不是那么顺利。
王府尹一听,说道:“自古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如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本官也顾忌不了许多了,这样吧,你去把他们一个个唤来,本官给你做主,动用账户银两,救你丈夫性命要紧,你们这些家仆,也真是的,现在他们倒成了皇上,我倒成了太监,皇上不急太监却急了。”贾阿娇立时停了哭声,娇滴滴地下跪了,说道:“如此,王大人实在是俺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这就回家喊他们过来,等准备齐备,我即刻就启程进京。”
王府尹的身子早已麻了半边,搀扶起贾氏软绵绵的身子,说道:“你我叔侄一同进京,上下左右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弱女子,叔总是放心不下的。”那贾氏何等机灵,立马又跪了下来,说道:“那有什么叔侄,你,王大人,就是我贾阿娇的亲爹,是俺男人卢俊义的亲爹。”王大人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舍身救夫的奇女子,好,你这个亲闺女,老夫认下了。”
三日后,王府尹与贾氏携带重金,会同梁中书向京城而去,一路上的苟且之事,自不再提,李固也携带银两,直奔老家陈州府清河军。在那里,他已经卖了处大宅子,数十亩良田,寻得儿时朋友、逃难回乡、一无所有的武氏兄弟武植、武松为其经理庄院、田地,这次回家,是要埋藏从卢俊义处支出来的金银珠宝,然后再带些许,到郓城县结果了卢俊义姓名。
李固到了家中,武植兄弟出门相迎,武松帮主人卸下重担,主仆三人回到家中,武植兄弟忠厚,对主人李固可谓是言听计从,武松幼时和李固一同读过几天书,武松不爱舞文弄墨,却是好舞枪弄棒,多次打伤少年,也多是李固巧言为其化解,因而对李固也是相当崇拜。李固落座了,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二人说道:“明天我还要去山东济州府走一趟,大郎,你自在家,招募些伙计,种植我家田地,我带上武二同去山东,等办完这趟差事,你我便安稳回家生活就是了。”兄弟二人连忙答应着,从外地逃荒回来,若不是李固收留,他们还不知道如何生活呢?或许只能给人扛活去了,哪里还会有出头之日?
当夜,李固把金银珠宝埋葬了,天明带上武松,别了武植,直奔山东济州府郓城县而去。此一去:山东起风浪,英雄集如云,掀翻半边天,武松是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