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衣秀士王伦从柴进处得了许多金银,与柴进暗中约定在梁山泊隐蔽待命,等等时机,高举义旗。又得了东潞州好汉刘唐相助,甚是高兴。一行人马辞别小旋风柴进,高高兴兴向梁山泊走去。不只一日,已经到了八里水泊,再寻来时宋万相送的小舟之时,却已经无影无踪了。杜迁沿着湖岸又寻找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摇出几只小船来,船头上站着几条好汉,唱着歌谣:“老子生来本姓阮,家住石碣水泊边,杀人剥皮赛阎罗,剖肝食心太岁仙,人人见我必短命,鬼神见我软半边,先杀杜迁和宋万,再杀王伦占梁山。”
王伦听得,立时吓得面如土灰,看了杜迁一眼,说道:“我本在此隐居,了此残生,前者粮草紧缺,今又遇到这几个太岁神,不知如何是好。”杜迁还没有答话,刘唐早已忍耐不住,说道:“先生何必惊惶失措,常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必这几位,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阮氏三杰,什么‘立地太岁、短命二郎、活阎罗’,在刘唐眼里,不过是几个村夫野汉,怕他作甚?待他们船只靠稳,登岸之时,在下拿他们不迟。”王伦听完,略略放下心来,又见杜迁也早已虎目圆睁,自是放心不少。
阮小二见岸上众人不答话,自以为王伦等人被他们吓晕了,更不答言,早已弃舟登岸,各抄家伙,直逼王伦众人,刘唐大叫一声:“你等保护先生,看俺不剁了这几个鸟人!”阮小七本来性格暴躁,听得刘唐之语,早已按捺不住,举起手中利刃,劈头盖脸地向刘唐砍来。刘唐一笑,身子向后轻轻一跃,阮小七的大刀早已落空,刘唐岂容他再转身,早已竖起刀背,回身砸在了阮小七后背之上,嘴里说道:“刘爷今天高兴,免你一死。”再看阮小七,早已倒在岸边的泥水之中,站立不起。
阮小五见兄弟被砍,哪里还能忍受得住,早已举起手中船桨,来了个泰山压顶之势,奋力劈将下来。刘唐不慌不忙,把手轻轻一拨,阮小五手一滑,船桨即将出手,没想到刘唐的刀刃顺着船桨一下子滑了下来,刘唐笑了,说道:“刘爷给你开个花儿,如何?”说时迟、那时快,阮小五的脸上,早已迸出了几朵鲜血,再看脸上,已是血流满面了。
“好汉,且住,阮某有话要说.”说话间,阮小二早已登上岸来,向着王伦及众人施礼,王伦看了刘唐一眼,刘唐也已收刀在手。阮小五、阮小七爬上岸来,施礼不迭。王伦过去,急忙搀扶起众位英雄,几人这才哈哈大笑。叙了好汉情谊,绝了争斗念想,表了相爱之情。王伦这才问及宛子城与宋万之事,阮小二大笑道:“刚才船上所唱,纯属戏言耳,不过一教书先生教我等自娱尔,先生不必过于担心,那宋万,在宛子城过得好好的,有数百人在,我等自是奈何他不得,不过,在这八里水泊,他想来往自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想,他大致是没有得到你们的信息吧,也好,由我弟兄送各位好汉回山寨。”阮小二说完,向水面上招呼一声,几只船便靠到岸边,众人上了船,直奔梁山泊蓼儿洼驶去。
宛子城里,王伦坐了首位,刘唐坐了二席,杜迁、宋万排列三、四,阮氏三杰在客席落座了。管家早已抬出肥羊鲜鸭,脆莲活鱼,美酒玉浆,众人端起大碗开怀畅饮,说了些江湖义气,喷了些侠肝义胆,渐渐生出几分醉意。阮小二端起酒杯,敬了王伦及众位好汉,已毕,这才说道:“王先生,这八百里水泊,自今日起,是我们阮氏三兄弟的,更是你梁山泊宛子城王先生的,我等于此,共生共灭,同生共死,在下弟兄三人不才,愿与王先生及三位好汉义结金兰,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伦听得此语,心中多有不屑,心想,我一钦命举人,如何与你们这等村夫野汉结为弟兄,可又想起柴进临别之时教诲,要他韬光养晦,广交江湖好汉,积蓄力量,伺机而动等等。又大笑起来,说道:“阮兄所言极是,今天我等兄弟结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偌大的水泊,便是你我生死与共的最好见证,来人啊,摆香案。”众人又哈哈大笑,于香案前叙了年龄,重新落座再饮。自此,七位好汉你来我往,相互宴请,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不说众位好汉逍遥快活,且说这日,小兵甲从东昌府柴进的分店之中,支取了些金银粮食,装满了几辆车子,一路赶回梁山泊。中途又遇见杜迁前来接应,这才兵合一处,向梁山泊走去。
杜迁看着满车粮食,欢喜无限,小兵甲看着杜迁,叹了口气,杜迁急忙勒马问道:“你,为何冲着我叹息啊?”小兵甲一笑,说道:“杜爷不知,象杜爷你,也算是上应天命的一条好汉,只可惜,钱粮尚不能自给,每每有求于人,与我这样的下人,又有什么区别?”
杜迁沉思良久,闷闷下了马,没有说话。小兵甲借机说道:“山上粮食,是王先生之家资,我们吃他的、用他的,自然要听命于他,车上之钱粮,是王先生从柴大官人处求来的,王先生自然又要听命于柴大官人,如此看来,不是刘唐、杜爷这样的英雄好汉是王者,而是有了钱粮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杜迁点头称是。
小兵甲一笑,说道:“自古好汉多出于绿林,而绿林所有的仁义,皆建立于财帛之上,有了财帛,你便有了义气,无了财帛,你也只好去受鸟气,既然如此,杜爷何不来个顺手牵羊?”杜迁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是说,这车上之物?”小兵甲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是指今晚我们落脚那家酒店,生意兴隆,多有积财,今晚夜半时分,杜爷何不领着你的手下,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家主仆,取了他家资财,一把火烧了他家客店,所得财物,上可向王先生邀功,下可向弟兄们行赏,中间吗?自然是杜爷自己的了。”杜迁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兵甲先生,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
常言说,不怕贼人偷,就怕贼人惦记,起了贼心的杜迁很容易便得逞了,梁山水泊贼人的故事也就从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