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刘庄,英俊的如同神只降临人间。即使是在姑射山见惯了仙君们的刘政,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凡人竟然还能有出落成这般样貌的儿郎。
府中不知道多少婢女对世子爱慕有加,芳心暗许。整日里想尽办法在世子屋子附近转悠,希望可以得到世子青睐能够被收入房中。
刘政还曾不地道暗喜过长大的刘庄终于可以为自己分忧解难了,毕竟在刘庄小的时候,府中的婢女们目标可都是他一个人。汉东王府人丁很少,除了王爷本人,其他成年男子不是侍卫家将,就是仆役管家,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未曾纳妾,所以温雅俊逸的刘政在这汉东王府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起初王妃也有意为刘政撮合姻缘,便对婢女们的行径视而不见,想着等刘政自己挑一个喜欢的赐给他便是。可是多年下来却发现刘政似乎对府中的婢女们毫无兴趣,甚至觉得不堪其扰。
于是蕙质兰心的王妃便觉着是刘政看不上这些婢女,于是她开始在随州的书香门第,豪门大院里为刘政物色人选。几次三番的暗示和约见之后,王妃发现刘政似乎并不是对府中的婢女不感兴趣,而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没有丝毫的兴趣。
直到小刘庄阴沉着脸来同王妃抱怨:“母亲,你能不能不要再瞎操心先生的事了?先生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的。你如此这般是想要故意坏他的修为吗”?
王妃恍然大悟,从此不再为刘政牵线搭桥。可小刘庄这口气还没松下去两年,到自己十四岁的时候王妃的精力和热情就转移到要给自己议亲上了。
不堪其扰的刘庄便开始了频繁的装病,以及在外散播自己的各种谣言。希望可以打消母亲的热情,最好能彻底断绝女人们对他的念想。
有次刘庄和刘政正在书房练字,刘月拿着一封李员外小女儿的情诗走了进来。
“哥哥……哥哥……”。刘月睁大的眼睛,企图让刘庄接过自己手中的信。
刘庄哑然失笑,刮了刮刘月的鼻子:“她们竟然不择手段到连你的后门都走了”。
刘政闻言也是一乐,他偏过头看着刘月手中那封信,揶揄的对着刘庄说:“咱们世子殿下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哦”。
刘庄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精心折叠的信曳随手一扔,拉住了刘政的手腕:“被先生伤过心的姑娘也不少”。
刘政抿嘴偷笑,“我哪里比得上世子”。
“先生自谦了”,刘庄坏笑着看着刘政,“我若是个姑娘,也一定爱慕先生想投怀送抱呢”。
刘政噗嗤一笑,拍了拍刘庄的发顶:“可惜世子不是个姑娘,我注定没这个福气的”。
刘庄闻言却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什么”?
“如果先生是个姑娘,是否会倾慕我,同我……”。刘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政重重的弹了一下脑门。
“好好习字,大白天的说什么昏头话”。刘政拉过一张全新的宣纸,放在刘庄面前:“休想插科打诨耽误今日的课业”。
收回回忆,刘庄看着眼前被自己围在胸口和门板之间的刘政,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办呢先生,我虽然不是个姑娘,却依然想要对你投怀送抱。
“先生,为什么我是汉东王世子就必须要娶亲呢”?刘庄嘴角含笑,微微偏着头盯着刘政,似乎真的是一个学生在请教不懂的问题。
“自然是因为……”,刘政刚想说教,就被刘庄打断。刘庄似乎明白刘政会说什么,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光武帝身为帝王,可以为了心爱之人绝嗣。为什么我这个小小的汉东王世子,就不可以呢”?刘庄的话犹如一道炸雷震在了刘政耳边。
“光武帝为了心爱之人……绝嗣”。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瞬间破开了刘政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让刘政几乎站立不住。
“你在发抖”?刘庄嘴角的笑僵住了,他清晰的感觉到刘政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你不舒服吗”?刘庄慌乱的拉开自己和刘政的距离,上下扫视着对方。
“先生,你怎么了先生”?
刘政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露白,他一睁开双眼便发现趴在床边的睡着的刘庄。
“先生,你醒了”?刘庄似乎有感应一般立刻苏醒了过来,他起身坐在刘政旁边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先生刚刚吓了我一跳”,刘庄的手探完刘政的额头后并没有收回来,而是顺势搭在了刘政的肩膀上。
刘政淡然一笑,安慰道:“无妨,不必担忧”。
刘庄深深的看着刘庄,目光中有一抹复杂的情感。刘庄身体前倾,凑的离刘政更近了一些,原来搭在刘政肩膀上的手也微微用力扣紧。
“王府里的大夫……”,刘庄的声音低沉,“他们……他们的医术可能……确实不太行,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药王谷的人来,让他们给你瞧瞧”。刘庄的眉心紧蹙,双手都已扣住了刘政的肩膀。
刘政挑眉看着一脸严肃的刘庄,噗嗤一笑:“世子这话要不说明白了,在下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别胡说”,刘庄突然捂住的刘庄的嘴,仿佛刘政开的这个不吉利的玩笑犯了什么很大的忌讳。
“不会的”,刘庄认真的盯着刘政的眼睛,说的坚定无比:“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政抬眸看着已经悄然而至近在咫尺的刘庄,刘庄的身上有着独属真正的少年的那份气息,眼角眉梢里都是蓬勃朝气。这份朝气曾经的刘政也有过,无论是姑射山上天真烂漫的少年,还是复国军中一往无前的太子政。
可如今的刘政,只是一个藏在少年皮囊中疲惫又沧桑的灵魂。
刘庄目光越来越热,那毫不遮掩的热烈灼烧的刘政脸上有些发烫。
两人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是屋内屋外同时的瞬间静音,甚至连盛夏夜里必有的蝉鸣蛙叫声都消失了。
沉默许久后,刘政偏过头将自己的唇从刘庄手中移开,又轻微后仰拉开了和刘庄之间那呼吸可闻的距离。
“世子”,刘政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想让我离开随州的话,就别让药王谷的人见到我”。
刘庄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问道:“你……你是和药王谷有仇吗”?
刘政摇摇头:“往者不可谏,往事不可追。我既决心斩断过去,便不想再和过去的任何人、任何事再有丝毫交集的可能”。
刘庄看着刘政,只觉得他看不透刘政。他一直看不透他的先生,刘政十年来样貌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当年的顾盼生辉的拔剑少年。
长大后的刘庄知道了刘政是修道之人,可以驻颜不老,所以他看不出来刘政真实的年龄,也不了解他的任何过往。刘庄不知道在没有他的那些岁月中,刘政经历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又发生过什么。
这样的感受时常让刘庄觉得无奈和焦躁,刘政明明每天和他朝夕相伴,可他又总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其实一直离自己很远。仿佛刘政站在一个他只能仰视的高处,中间隔着层层迷雾和看不清虚实的具体距离和高度。
刘庄经常觉得似乎他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触碰到真实的刘政,然后真真切切的抓住对方,拥有对方。这既让他气馁,又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还望……世子体恤”,刘政撑起身体准备下床离开。
刘政醒来发现自己在刘庄的床上之时便觉得十分不妥,现在的自己作为王府客卿,却躺在世子的卧榻上是一种失礼和僭越。
“我答应你”,刘庄看着刘政的动作,身体快过脑子做出了反应。刘庄下意识的拽住了刘政的手腕阻止他下床的动作,并且用力的拉向自己。
“不见药王谷的人”,刘庄有些着急,他保证一样的连忙对刘政说:“我可以不让药王谷的人进王府,直接打发他们走”。
“你……别走……”
刘政刚刚猝不及防被刘庄拽住手腕拉过去,重心不稳之下直接不轻不重的撞在了刘庄胸口。刘政下意识的一抬头,鼻尖却猛然蹭到了刘庄的下巴。
太近了……
彼此间的气息交缠在了一起,仿佛给两人覆盖了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
“别走……先生”。刘庄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低下头看着刘政,目光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