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政刚刚走出江月璃的院子,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伫立在槐花树下的珈思逸。冬日的月光不亮,且带着微微的凉意,珈思逸形单影只的站在树下,影子被拉的又细又长,一副孑然一身的萧索之味扑面而来。
“思逸师兄他……在这个世间也是没有家人的”。刘政怅然的想着,不由的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于是他快步朝珈思逸走了过去,想打破那份孤独的寂寞。
“思逸师兄”,刘政还未走近就先扬起手臂对着珈思逸挥了挥手,热情爽朗的笑道:“师兄怎么夜晚一个人在此处”?
珈思逸看着刘政渐行渐近,眼眸中原先的冰冷之色一点点褪去,待到刘政走至身前,珈思逸的人眼中只剩下和煦的笑意。
“我在等你”。珈思逸和刘政的个头几乎一般高,他平视着刘政眼睛,温柔又克制。
“等我”?刘政不明所以,他回过头又看了眼江月璃的院子,诧异道:“这寒冬腊月的,师兄有事为何不直接去宗主处寻我。却在这傻站着,白白挨了半天的冻”。
珈思逸闻言勾起嘴角,伸出手轻轻的为刘政拂去肩头飘落下来的雪花,“不妨事,我正好在这里想想事情”。
“走,有什么事咱们回屋里说去”。刘政似乎觉得有些冷,他跺了跺脚,拉着珈思逸就往宜室的方向走去。
珈思逸从善如流的被刘政拉着,眼眸中的神色不停的变换。
这个人,这一次真的离他很近很近了。近到让他总感觉,只要再将手往前伸一点点,就可以够得到,抓的住了。
刘政和珈思逸二人刚踏入宜室,就看到靠坐在院中的梅花树下,独自饮酒的珈泽婴。
刘政微微一愣,立刻上前对着珈泽婴恭敬行礼:“师尊”。
珈泽婴微微偏过头“嗯”了一声,继而又仰起头,灌了几大口酒。
火红的梅花在夜晚的寒风中裹挟着雪花簌簌落下,红白相间的色彩覆满了珈泽婴的发丝。珈泽婴眯着眼靠在梅花树干上,不停的仰头灌酒,仿佛一只贪酒买醉的狐狸。又仿佛是荒原之上,丢失了伴侣的独狼,只能在雪夜中凄苦的悲鸣。
刘政见状犹豫了片刻,悻悻的转过身朝着还停留在门外的珈思逸抱歉道:“思逸师兄,实在不好意思。师尊今夜怕是喝多了,一会怕是要耍酒疯折腾的,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吧”。
珈思逸面带微笑,遥遥点头。
说罢刘政转身对着珈泽婴蹲了下来,他轻声唤着已经半醉的珈泽婴:“师尊,醒一醒。如此风大雪盛,我扶你进去歇息”。
刘政不知道,他背后方向的珈思逸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眼神突然怨毒无比的盯着珈泽婴。那刻毒的眼刀,锋利的恨不得将珈泽婴碎尸万段。
刘政也没有看见,伏在自己肩头的珈泽婴豁然睁开了双眼。那眼神清明至极,没有丝毫的醉意。珈泽婴睁开眼眸,挑衅又不屑的看向门口的珈思逸,嘴角勾着一抹嘲讽十足的弧度。
珈思逸的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他怒视着珈泽婴,恨不得立刻将对方从刘政肩上扒下来,然后捅上几刀。
珈泽婴感受着对方滔天的恨意,玩味的用手指卷起了刘政的几缕发丝把玩。而后盯着珈思逸的眼睛,缓缓低下了头,假装不经意的用唇瓣摩挲了几下刘政光洁的脖颈。
珈思逸瞳孔一缩,捏起了拳头。继而他又松开了,愤然转身,疾步离开。
刘政却对刚刚激烈交锋过的战场一无所知,他下意识的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摩挲着自己的脖颈,有些微微的痒意。于是他转了转的脖子,调整了一下自己驮着珈泽婴的姿势,继续扶着“烂醉”的师尊,往珈泽婴的寝室里走去。
宜室里的火炉烧的很旺盛,萦绕着的熏香也十分浓烈。刘政扶着珈泽婴穿过堂屋,推门进入了卧房。
卧房里的陈设并不简单,简直不像修道之人应有的简朴素净。珈泽婴卧房里面里面的珠宝玉器,摆台珍玩,恐怕相比于大内皇宫也是不遑多让的。
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着房间的四角,让屋内璀璨明亮的完全不需要再点蜡烛。可是窗前的贵妃榻的矮桌上,依然点着鲛油所制的长明灯,星星烛火,却可保百年不灭。
刘政将珈泽婴在床榻上安置好,又施了一个净衣咒除却了珈泽婴周身的雪和梅花。他脱下珈泽婴的靴子,拉过被褥之后,便立刻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突然刘政手腕被人攥住,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拽的不稳几乎跌在床上。珈泽婴紧闭着双目,右手死死的攥着刘政的手腕,一言不发。
刘政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又来了,师尊又要发酒疯了”。
刘政扶额在内心吐槽:也不知道承影仙君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为何总是如此贪杯 。贪杯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酒品不好的,喝的酩酊大醉之后总是要发酒疯的。
当初跟林宸素拼酒,醉了之后抱着自己一顿胡乱……
刘政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热的脸,不禁抱怨道:“师尊这里火炉生的也太旺了些,进来这么一会便就让人觉得燥热了”。
刘政俯下身,刚准备抽出自己的手离开。却冷不丁的被珈泽婴又是用力一拽,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跌了下去,并且是趴在了珈泽婴的身上。
刘政又羞又恼,他想起身可上身却被珈泽婴的手臂搂住,无法再动弹。刘政这下真的急了,双脚努力的想找到支撑点好让身体着力能站起来。
就在此时,刘政却觉得腰部一麻。珈泽婴的另一条手臂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环在了自己的腰上。
腰封渐渐松动,领口也被拉扯的开了口子。刘政心跳加速,简直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他猛然一个用力将珈泽婴推离了自己的身体,豁然站了起来。
珈泽婴怀中的温香软玉刹那消失,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惊慌失措的刘政已经转过身,狼狈的快速推门而出。
珈泽婴坐起来靠在床头,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指腹上还残余着刘政的体温。珈泽婴抬起手,轻嗅着指尖那熟悉的气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有时候,我可真想把你抓起来,锁好了”。
刘政一路狂奔,面红耳赤心如擂鼓的回到自己的东厢房。他背靠着紧闭的大门,大口呼吸着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师尊刚刚是在做什么?他想……他难道是想……他该不会是想和自己……
刘政甩了甩了头,立马否定了自己那荒谬又大逆不道的猜测。
师尊他只是喝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我。
他也许,是把我当做了别人,他以为他见到了某个人,所以才会那样。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刘政的心微微刺痛了起来。刚刚的燥热和猛烈的心跳都被扫一空,他甚至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刘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终于是从怪异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刘政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在枕头边捧起了那个流光溢彩的鸡蛋。
“阿蛋,你长得好快啊,都快跟个西瓜一样大了”。刘政满脸慈母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蛋壳,蛋壳上刘政手指碰到的地方立刻浮现出了一丝蓝色的水波纹。仿佛在回应他的触摸,又仿佛是在抗议他叫自己“阿蛋”这个庸俗的名字。
刘政似乎心有所感,他嘿嘿一笑:“阿蛋,你快快长大。等你出来了确定是男娃还是女娃,我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流光溢彩的鸡蛋似乎真的听懂一样,一圈奇异的蓝光自蛋体顶端发出,绕着鸡蛋从上而下绕了几圈。
刘政所有的尴尬,羞恼和不安,似乎都被这颗鸡蛋所平复。他深呼吸了几口,抱着鸡蛋缓缓的躺下。
“阿蛋,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也没有亲人”。刘政将怀里的鸡蛋搂的更紧了一些,“等你出来了,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